疼她,她還記得當年老夫人要打死她,那個拼死保她一命的姐姐,那樣熾烈的愛、那等溫情,足讓她痴迷。
可現在,陳湘如不愛她了。
還說什麼,在她心裡陳湘娟雖重要,卻遠不及陳家和兩個弟弟重要。
陳相富重要麼?
那是因為陳相富要成為陳家的家主。
倘若,陳相富變成了廢物,真正的廢物,是不是就不再重要。
*
馬慶與聶廷出了雜房。
“聶爺,我著人給你安頓客房吧。”
聶廷道:“不了,我還是住客棧吧,明兒我再來瞧二爺,人還是恢復好了,我們就可以回江寧府,這幾日師兄還要與大小姐商量細節。”
陳湘如答應交出東西,陳相和正與她商談法子。
馬慶著人把陳相富扶到偏廂房,又備了清淡的吃食給他。
陳相富滿腦子都是白蓮的死,是陳湘如被陳相和等人要脅,被迫交出陳記和陳家大院。
他是罪人,是他無能累及了喜歡的白蓮和大姐。
想到此處,他心頭好恨,活著並不是快樂,而是恥辱,白蓮因他而死,他還有什麼臉面活著……
此念一閃,他看著屋子裡,外頭站著兩個守門的小廝,屋子裡雖有小粥、茶水,他卻再也感覺不到口渴。
死吧!若是死了,就能與他喜歡的白蓮相會,哪怕黃泉路上,他也與白蓮在一起。
他轉身看了眼自己的衣袍,抓在手裡,撕成了碎片,結成了布繩,往樑上一搭,只要他死了,一切都解脫了,陳湘如看不到他,就不會把陳記交給陳相和,陳湘娟這個賤人生的女子,就拿不到半文錢的好處。
陳相富想著就覺得痛快,站在繡杌上,將脖子套進繩套。
砰——
繡杌倒地。
外頭的小廝相視而望,其間一人往門縫裡一探,頓時大叫起來:“大/奶奶,不好了!那個……他……”
陳湘娟正在屋裡陪著馬清蓮,一聽這聲兒,把孩子遞給乳孃就奔了出來,屋樑上,陳相富的身子正在空中搖搖晃晃,“快放他下來!”
陳相富落在地上,咳了兩聲,為什麼不讓他死!
“陳湘娟,你不是恨我麼?我死了,你該高興。”
陳湘娟抬腿就是兩下,“廢物,除了死你還會做什麼?我告訴你,你再敢給我惹麻煩,我饒不了你!”
不能讓他死,不能讓他壞了他們的好事。
要是陳相富死了,半分好處得不到,還會惹來**煩。
陳湘如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他們做生絲生意虧了本,將幾年來賺的銀錢都盡數虧進去了,可馬庭卻大賺了一筆,現在馬庭又風光了,整個府裡的人都圍著馬伕人盧氏母子打轉。
她要翻身!他們夫妻都要過回最風光體面的日子。
這個該死的陳相富,他不能死,更不能在他們沒拿好處前死。
陳湘娟四下一掃,就看到一個丫頭正在窗下做針線,縫的是她女兒的小裙子,目光便落在了地笸籮裡,好一把鋒利的剪刀!
她提著裙子拿了剪刀,又不能傷他,可是她最恨陳相富,是他壞了自己的事,是他挑駁了她與大姐的感情,是他羞辱她,是他讓老夫人厭惡她……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為他。
陳湘娟從未像現下這樣恨過。
她咬了咬唇,握著剪刀步步走近:“陳相富,你不是想死嗎?我可告訴你,現在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寫下《借契》就說你借了我十萬兩銀子的賭資,那麼今兒我就放過你!”
對,陳相和可以利用他,為什麼她不能……
瞧,她多聰明,有了這借契,陳相富就得給她十萬兩銀子。
有了銀子,他們夫妻便能翻身,又可以在馬府為所欲為。
陳湘娟厲聲道:“將他給我制住,讓他寫借契。”
玉兔討好似地取來了筆墨紙張,將東西放在案上,陳湘娟想到銀錢,眸子裡染上了血色,一把將筆塞到陳相富手裡:“寫!就寫某月某日借蘇州馬門陳氏賭資十萬兩銀子,屆時定會奉還……”
陳相富惡狠狠地看著陳湘娟,“呸——”一口帶痰的唾液飛向陳湘娟。
“混賬!”
陳湘娟這些天都快要急瘋了,無論她怎麼折磨陳相富,他就是不肯服輸,不寫借契、不讓他們得好處,憑什麼不能?
她握起剪刀,一剪子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