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八歪著頭,被人拒絕心情有些不好,可他又不能怪她,她在孝期,若她收下,他若歡喜,定會被人非議行止不端。“你真要放陳將生出獄?他背裡使陰招算計你。”
她肯定地點頭。
同樣的話,她不想重複。
“你祖母怎就看中馬慶此人?不怕過兩年馬慶坐穩織造府郎中一職,將來不肯讓出來?”
世人常說請神容易送神難便是這個理兒。
陳湘如想:老夫人是何等聰明之人,又想原是老夫人的決定,她不敢懷疑,再則前身是馬庭做了代理織造府郎中,最後馬家也沒強佔了這世襲官位去,因為陳家在宮裡還有一個汪公公幫襯。
周八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就是看馬慶不順眼。他既是你妹夫,我不與他計較。”
說得他好似已經與她是一家人,聽聽這口氣,直讓她哭笑不得。
陳湘如垂眸飲茶,“我也不想放過陳將生,可他到底是族叔。”
周八笑微微地道:“回頭,我送你一份厚禮。陪我飲茶吧。”
就這樣靜默的坐著,彼此相對,看她優雅的飲茶,看她平靜的凝視,就連時光都在此刻停凝。有冬天的風拂過,來去匆匆,就如人生百年也不過彈指一揮間。找一個喜歡的女人,與她共度一生。再生幾個兒女繞膝,這樣的人生才算是圓滿的吧。
周八看過北方邊城喧囂時的金戈鐵馬,靜寂時的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也曾看過江南繁華時人如潮水馬如龍的光景,江南靜寂時如一幅水墨畫卷。
唯有此刻,他卻獨自享受著這份靜寂與繁華的共存,繁華喧囂的是他心波起伏,靜寂的是此刻,不需要任何的話語。只要與她相對飲茶,就是一種平淡的幸福。
哦,幸福原來是這樣的。
就是與心愛的女人坐在一處飲一盞茶,說幾句話,一個眼神的相對,一個笑容的回應。
綠葉站在門口,輕聲道:“大小姐,你今兒出門時答應了老夫人,要回家陪她用午食。”
陳湘如站起身,靜默中竟度過了大半個時辰。款款欠身:“周八公子保重!”
周八道:“告訴陳十三,讓他午時到福來酒樓尋我,我在那兒恭候。”
陳湘如走了。望著她的背影,周八再也看不見旁人,愛情來時花姿灼灼,就如現下,明明是她素白的身影,落在他眼裡比太陽耀眼,比烈焰還灼烈。
就如他所言,這次後她又欠了他一份人情,可他送出的白玉蘭釵她卻不能收。
她不要這樣與人私訂終身。除非是由老夫人做主訂下的良緣。
她不否認,在馬慶與周八之間。她寧可是與自己訂親的是周八,至少周八看起來更為磊落。做了事他也會坦然的承認。
*
用罷了午食,陳湘如令趙武陪陳將宏去福來酒樓尋周八。
事情比陳將宏想像的還要順利,周八見著陳將宏,先是細細地審視一番,瞧上去與他的年紀差不多,可這人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一看就是個讀書人,“你是陳十三?”
陳將宏抱拳道:“正是。”
“來了便好,早前陳家已經給我遞了帖子。走,我陪你去一趟知府衙門。”
知府不在,聽聞陪知府夫人去興國公府赴宴了,兩家原就是姻親,自然比尋常人更為親厚。
師爺熱情地接待了周八,笑問:“周八公子今兒怎有時間大駕光臨?”
周八抬了抬手,“我是來贖陳將生的。”一扭頭,對陳將宏、趙武道:“你們二人吃茶,我陪師爺走一趟。”
陳將宏想與一起去,趙武低聲道:“十三老爺,我們就在這兒等等吧。”
周八與師爺離開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卻只見師爺獨自回來的,只是那神色有些古怪,有嘲笑,有無奈,還有幾分欲哭不能,抱拳道:“十三老爺,周八公子已帶走陳將生。”
“有勞師爺!叨擾了。”陳將宏抱拳行禮,與趙武出了衙門。
*
衙門外,站著衣衫襤褸的陳將生,人又髒又臭,黑瘦了一大圈,頭髮凌亂,雙目無神,彷彿竹竿上掛著的錦袍一般在風裡飄飛著。
周八往懷裡一摸,掏出個信套來,冷聲道:“事兒辦妥了,這是剩下的贖銀,陳十三,勞你將它還與陳大小姐。記住了,務必要親手交給她。”末了,抱拳道:“就此告別,後會有期!”領著他的隨身小廝縱馬離去,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人。
陳將宏冷冷地掃過陳將生,指著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