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焰上反覆地烤炙,一縷淡淡的,然而又悽絕的微笑浮過她的嘴角。她停了一會兒,努力凝聚心神,將金針舉過頭頂,扎入自己百匯、玉枕兩穴。
楚玉聲回來時,房中已經只有薛靈舟在上昏睡。那小半截蠟燭還幽幽地燃燒著,她一驚,忙上前探視薛靈舟,見他臉雖仍蒼白,但呼吸已低沉而平穩,想見已無大礙。楚玉聲不喜悅,臉上有了些微笑,轉身將廣藿撒入爐,過不多時,化濁之氣在房中緩緩飄散開。她走到門口喚了一聲“小二”,一個夥計正從內廊經過,應道:“姑娘,什麼事?”
“方才在這房中的那位姑娘去了哪裡?”楚玉聲問道。
那小二道:“哦,那姑娘另要了間房,就在內廊盡頭,她自去休息了。”小二說起沈若顏,似乎印象很深,毫不猶豫。
“好的,知道了。”楚玉聲道,回頭又看了看薛靈舟,向內廊盡處走去。客棧中很安靜,這個時節,陸吾鎮上也是沒有什麼雜人的。沈若顏的房間沒有關門,她坐在一把檀木椅子裡,似乎正閉目養神,一縷劉海垂在額角。楚玉聲進房,還沒走到她身前,便聽她突然開口,聲音很輕,“他激戰多時,早已受傷,只是平日強健,又一直隱忍不說而已。”她的神情很疲倦,眼皮低垂著,“現在他已無命之虞,只是要好好休息一陣子了。”
楚玉聲望著她:“……多謝你了,沈姑娘。”
沈若顏抬眼,見她神誠懇,一笑:“不必謝我,那是薛公子自己的造化。”她的身子軟軟地靠在椅背上,彷彿氣力衰竭,卻始終有一絲笑意掛在嘴角。
楚玉聲道:“他是福厚之人,上蒼也會保佑他。”
“……福厚之人?”沈若顏若有所思。
楚玉聲微笑:“嗯,天下奇毒沈姑娘都能解,讓人佩服得很。”
“說起來……”沈若顏幽幽地道,“幾個月前,我曾醫治過一個子,她並非中毒,也不是生了什麼惡疾,只是我便是沒能救她。”
“哦?天下還有你救不了的人?”楚玉聲道,不知怎的,她覺得沈若顏有些奇怪,窗格的影子落在她身上,那陰影中的雙眼突然變得很陌生。
沈若顏不答,續道:“我想起她,只是因為她的面貌有些像你……不,是很像。”她的記憶漸漸清晰起來,眼前浮現出那兩張臉的模樣。
“她的丈夫帶著她,千里迢迢在長安求醫,恰被我遇見了,便看了看她。只是一看便知,那子得的是心病,天下最好的大夫也醫不了她分毫。”沈若顏道,想起那個丈夫哀傷的神,不覺心中一動。她直起身來,左手支頤。
“後來呢?”楚玉聲問,見桌上有兩杯茶,伸手端起離自己較近的一杯,輕輕呷了一口。
“後來……我見她已是臨終,滿腹心事無人知曉,便聽她說了半。那個子夫家在洛陽,丈夫愛她若珍寶,到臨死之際,卻仍然有話不能說盡,可見這世上的人,來時是一個,去時也是一個……誰也帶不走誰。”沈若顏道,想起這些,她似乎又有了些精神。
楚玉聲聽到她說“洛陽”二字,心中突然一硌愣:“……那子說些什麼?”
沈若顏想了一會兒,道:“她說,她曾經有個師,許多年之前,她們倆一起了一個男子。她為了得到那個男子而欺騙了師,但也將一件極高的榮譽讓給了她,就此成為了那個男人的子。幾年以後,他們有一個兒子,一個兒,日子過得非常幸福。可是她對師的愧疚卻始終不能消除,直到有一天,她發現她的兒不見了,桌上多了一封信……她的師抱走了她的兒,要用她的丈夫來換。”沈若顏停下了,彷彿有些累。楚玉聲沒有說話,沈若顏看了看她:“你怎麼了?”
“沒什麼……”楚玉聲道,“你繼續說。”
“……她說,她對師一直都非常愧疚,也想過要彌補,但沒有辦法……她也知道她的丈夫是敵不過師門眾多弟子的,一去必定無回,終於……她在家宅附近的寺廟裡帶走了一個被人拋棄的嬰兒,充作她的兒,抱回了家……十九年的歲月,她帶著一個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卻思念著遠在天邊的另一個孩子,慢慢的積鬱成疾,終於一病不起。”
“嗑啦”一聲,楚玉聲手裡的茶盞險些傾覆。沈若顏望著她:“……楚姑娘?”
“……那子……夫家可是姓薛?”楚玉聲的聲音微微發顫。
“她沒有說……不過,她的孃家姓楚。”沈若顏道。楚玉聲呆呆地坐在那兒,一言不發。
“你認識她?”沈若顏察覺了她臉上神,問道。
“……我……”楚玉聲顫聲道,“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