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去溪風谷?”孟曉天一笑:“便在一條路上,不去還能去哪兒?”清寒的晨光中,他的笑容加著一絲尖銳無比的冷意,如同劍的鋒芒。楚玉聲只是覺得這華麗的白衣有些太過耀目,讓她的視線微微一。
荷塘之中仍有紅蓮亭亭出水,也還是有幾個少乘著小舟在塘中嬉笑著採蓮。他們離開的時候正是一日之計的時辰,街談巷議間,時常聽到“玉姑”這個字眼,村人半是猜測地議論著或許是為了擒住白麵羅剎,才讓她的丈夫病重,以至於連告別都闌及就出去求藥。於是又是嗟嘆紛紛。
聽著這些,楚玉聲與葉聽濤都沉默不語,反倒是孟曉天偶爾調侃間,打破四人之間的沉悶。那日清晨門邊的對話之後,楚玉聲的眼中似乎有了一種淡淡的、輕盈的光彩,她常常看著一個地方出神,若有所思,神變幻不定。
南向而去溪風谷的一路上,孫瑩與楚玉聲同坐在馬車中,行了半日仍無話一句。玉姑的離開並沒有讓孫瑩太過驚訝,只是在發現回來的三人安然無恙後,她的臉上掠過一絲失望。終於,玉姑還是失敗了。在她的印象中,那個貌似柔婉但內裡強硬的子總是如此固執己見,只要她相信這是對的,就會不惜任何代價。這一次,那份固執之中可有峰華的一二分力量?
雙柺方家最後的一線命脈,當葉聽濤一劍斬斷偶人肋下機括的時候,已然徹底斷絕。可是誰知他地下有知是笑是怨?但凡能幫到她的事,他是不會有悔的。
孫瑩並不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當楚玉聲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半日之後,她終於問道:“昨天……你們是如何打敗白麵羅剎的?”
楚玉聲悠悠地回過神來:“白麵羅剎?”她微一停頓,才想起他是誰,“是葉大哥與孟公子聯手將他擊敗的,這個人……真是不簡單。”她並不知道孫瑩與玉姑的關係,也就沒有去提偶人一事。
孫瑩道:“聯手?孟曉天和你們真是一路嗎?”楚玉聲被她問得一怔,看了她一眼:“是敵是友,要看情勢變化,你也一樣。”
孫瑩目光一動:“我?我是易樓的人,是來抓你的。”楚玉聲道:“你們各事其主,無可厚非。我相信你能捉住我,但是捉了我對易樓有什麼用?”孫瑩對她的話有些驚異,因為那口氣是如此淡然,似乎這些爭鬥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自然有用。你是葉聽濤的什麼人?”
楚玉聲道:“……朋友。”孫瑩微微冷笑:“是敵是友,要看情勢變化,這也是你自己說的。”楚玉聲眉梢一挑,回以冷笑:“至少……如果在溪風谷遇到什麼危險,第一個被放棄的人一定是你。”
不知怎麼的,聽到她這句話,看到她的神情,孫瑩心中湧起一陣恐懼。那種殘酷屬於混沌江湖,也屬於其中的每一個人。因為情勢,一切敵友都會隨時變化,有人被放棄,有人結為同盟,為了某個目的拼殺到死。她所知道的是,風光無限的江南第一樓,幾乎沒有人可以在裡面活過三十歲。
“怎麼,不說話了?”楚玉聲道,“話頭可是你挑起的,我不過實話實說。”她看著孫瑩,忽然發現那雙並不非常麗的眼睛裡有海波般悲哀的表情,整張臉也因此而如死灰。孫瑩搖搖頭:“我對你們來說根本談不上朋友,所以你剛才說的話不成立。”
楚玉聲一笑:“說的也是。”車馬顛簸中,兩人各自沉默了一陣。孫瑩見楚玉聲揭開車簾一角,有一束陽光落在她的側臉和絳紅留仙裙上,清風淺吹,廣袖飄飄飛動。她望著外面,似乎想詢問什麼,但又沒有問,把車簾放下了。孫瑩發現,那是因為她看著的那個方向,是葉聽濤穩健地策馬的身影。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無需再問什麼,那種依賴與信任,他們……真的只是朋友嗎?
楚玉聲感覺到了孫瑩的目光,回過頭,那一瞬間,她們心裡忽然有一縷獨屬於子的默契劃過,然而楚玉聲卻又極輕地蹙了一下眉,似乎在為這默契而微微著惱。車簾本是半遮,完全放下後,馬車內便光線昏暗。孫瑩不太確信她是不是看到楚玉聲的臉有些泛紅,那側臉的流線和高潔的額頭都朦朧不清,宛如壁畫中的神。孫瑩別過頭去,動了動因穴道被封而痠麻的身體,心裡忽然一陣淒涼。
怎麼會呢?……不過是陌路之人,人各有命,何必去羨慕?……可是那遙遠不知在何處的人又讓她如何去依靠,去傾心信賴?……孫瑩的肩膀有些不受控制地抽動,她抿緊嘴唇,極力不想讓楚玉聲發現,但馬車內的氣氛仍然立刻就改變了。那種直覺敏銳如斯,就像每一聲琴音的律動變化,楚玉聲看著她:“……你怎麼了?”
孫瑩努力平靜了一會兒,才道:“沒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