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肅然道:“我會代為轉告。”孟曉天點了點頭,就在這時,綠荷樁上飛奔來一個侍,向這邊道:“舫主,那個夏姑娘有些不對勁,八石丹似乎已經發作了!”陳清吃了一驚:“這麼快?怎麼可能?”侍道:“咱們也不知道,別人服都是七天發作,她才一天就……”
話未說完,楚玉聲便向葉聽濤道:“葉大哥,快回去看看吧!”葉聽濤點點頭,看了陳清一眼,飛身躍下畫舫。楚玉聲見陳清的神,已知道她不會改變對夏荷衣的決定,上前道:“陳舫主,葉大哥只是心裡著急,並不是……”陳清揮袖道:“從沒有人會在服八石丹一天後就發作,生死由命,這些怨不得我。”說著轉身走進艙中,似乎並不打算過問。
“生死由命,這話倒有意思。”孟曉天看著陳清的背影,“走,去看看那八石丹到底何等威力。”楚玉聲回頭一望,葉聽濤的背影已遠遠消失,她忽的有些不安,提起裙襬上了綠荷樁,施展輕功向他追去。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什麼淺淺的不能見的隔膜,在他們之間漸漸滋生,並非源於夏荷衣,卻讓她有些惘然。葉聽濤的思慮總是深深下陷,相伴再久,也無法完全瞭解,反而是若即若離起來。
幾個侍在夏荷衣的房門口張望著,竊竊私語,並沒有走近。葉聽濤急步而來,把她們驚散了,退到更遠的地方去,但仍然窺探著。關於八石丹,雲仙畫舫裡所有的子都不會陌生,七日定生死,倘若能活下去,那麼所犯的過失也就一筆勾消。這是陳清獨有的秘方,當年在易樓之時,曾經抵押給朱樓主,又在最後的那一堆廢墟中被找到。關乎未來某處的命,或許會是畫舫中人日後的結局,所以夏荷衣也就格外引人注目。
房中靜悄悄的,只有低微的喘息聲,幔帳被門外吹入的冷風撩起,夏荷衣伏在桌上,臉朝下,一動不動。葉聽濤覺得胸口媚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他跑過去,扶起夏荷衣,只見她眼眸半開半閉,臉上卻是醉酒一般的紅暈,雙唇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他叫了幾聲“荷衣”,沒有得到回應。手指觸碰到她的肩膀,雖然隔著一層衣衫,卻比堅冰更涼,與她的臉鮮明地奉。梳妝未畢,玉簪掉落在一邊,她似乎才剛起身,連房門也還沒有出過半步。
“荷衣!”葉聽濤有些無措,腦中剎那混亂一片,太嶽山、玄珠心境,年幼時的荷衣嬌憨的樣子,她獨闖玄武湖時慌張無助的神情,還有羅境主不讓他說出的那個秘密,這些讓葉聽濤素來沉穩的手不能控制地微微發顫。然而他最不願去想的,是這樣的事不僅僅會發生在夏荷衣身上。
楚玉聲和孟曉天進屋時,葉聽濤已經把夏荷衣搬到上,定一定神後,他抓住夏荷衣冰凍一般的手腕,熾熱的內力急透而入,只見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漸有火紅之浮現,攀行向上,夏荷衣臉上的紅暈褪去,至恢復常態,又過片刻卻轉為陰寒之,雙唇泛紫,眼睛仍然是半開半閉,沒有一絲知覺。楚玉聲在旁看著,這時有個粉裙侍躡足走入房內,低聲道:“舫主讓我傳一句話給你們,說八石丹乃是以七日之功激發人經絡中的極淨與極濁之氣,用以相沖,最後淨氣占上則生,濁氣占上則死,但因個人體質不同,倘若淨濁兩氣相差懸殊,則會提早發作,結果難料,可暫封全身經脈,保數日命。”
“暫封經脈?”楚玉聲回頭去看葉聽濤,見他緩緩點頭,只是行功之中一時不能停下,寒熱兩氣仍然交替出現。那侍傳完話後又道:“舫主不願讓別人知道她告訴你們這些,所以請諸位不要在別人面前提起。”孟曉天一笑道:“生死由命,這規矩倒做得挺嚴。”侍眼中一動:“……若不是念在幾位曾於舫主有恩,服下八石丹的人本該聽天由命。”
楚玉聲道:“替我們謝謝陳舫主吧。”侍答應了,福了一福,退出門去。孟曉天搖搖頭道:“幾年不見,陳清倒是把易樓的那一套學了個全。不過她畢竟還是不肯說這丹如何能解。”楚玉聲不答,看著葉聽濤,只見他出指如風,連打了夏荷衣身上幾十處大穴,果然不過半盞茶時分,寒熱兩氣漸漸褪去,雖未醒來,但已不見危急之態。葉聽濤將她放倒在枕上,站起身,半晌不語。
“……葉大哥,你怎麼了?”楚玉聲凝望著他。葉聽濤眉間沉沉的,將夏荷衣前的帳子放下,搖了搖頭。楚玉聲立刻覺得他心中有什麼事已思慮到了某處關卡,通常他如此的時候,會有些什麼長久蟄伏于思緒中的東西傾吐出來。這一路始終不曾淡去的遊離之感忽然變得強烈,似有無形之手在心扉中扭結,葉聽濤走出夏荷衣的房間,楚玉聲亦跟在他身後離去,但如何走的,一蔓過什麼,卻全然不知。
在他們之中,或許只有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