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突然就懂得了?又或者,是誰教他的?蔣雲清不得而知,但她此刻心中分明是十分歡喜的,一顆心跳得咚咚亂響。
小四眼裡的羞怒隨著她的動作慢慢消失彌淨,他輕輕掐了蔣雲清的臉一下,抬起杯子遞給她,指指她的嘴,又指指自己的嘴。小四講究的是公平,他這樣對了她,也要她這樣對他,不然他不會饒。
蔣雲清接了杯子,幾乎是帶著莊嚴肅穆的表情飲了一口蜂蜜水,然後哺給他。她以往是帶著玩遊戲一樣的心態陪著他玩,但這一次,她決意不這麼做,她要把他當成她的丈夫,教他那些親密的事情。他就像是一張白紙,等待她去塗抹畫描,畫下的是花就是花,是草就是草。
小四開心地飲下那口蜂蜜水後,蔣雲清沒有收回自己的唇,她摟住他的脖子,試探著把自己的舌尖遞到他的嘴裡,調皮地逗著他玩。小四一怔,緊緊掐著她的腰,急躁地亂了章程,想一步跨越。蔣雲清堅決地按住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該這樣,他應該更有耐心。
小四漸漸安靜下來,他偶爾是個乖學生,偶爾又是個調皮搗蛋的壞學生,既不肯全聽老師的,卻又無比渴望著老師教他新的方法。良久,蔣雲清側過頭大大喘了一口氣,含笑看著他低聲道:“好小四,這個不能和其他人玩,只能我們倆在沒人的時候一起玩,不然人家會把你的舌頭給咬掉。”想想她又加了一句,“那時候我就不理你了。”
小四皺著眉頭想了許久,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固執地看著她,蔣雲清微微一笑:“當然,我自不會和其他人玩。”
小四滿足地笑起來,笑得如同初生的嬰兒。
番外二:春景(上)
暮色中,雨荷站直了腰,輕聲吩咐周圍的眾人:“好了,今日就到這裡,大家都去歇歇,準備吃晚飯吧。”
眾人都紛紛收回了工具,神態輕鬆地談笑起來,年紀小的一群孩子們更是嘻嘻哈哈地開始打鬧。雨荷含笑看著眾人,又添了一句:“夫人說大家這些日子辛苦了,特意讓人宰了一口豬一腔羊送來給大家吃,今晚有酒喝,有肉吃。”
眾人齊齊歡呼起來,紛紛表示了謝意,都去洗手準備大快朵頤。目送著眾人離開,雨荷悄無聲息地走到還在忙碌的李花匠身邊,挨著趴在地上的大黑席地坐下。
李花匠看了她一眼,默然回頭繼續忙碌。大黑親暱地往雨荷身上蹭了蹭,雨荷抓住它豐厚滑溜的皮毛,輕輕靠了上去,抬眼看著天際。
暮色漸濃,天空一片墨藍,半點雲彩都沒有,仿若最美的瑟瑟,落日的餘暉把天邊染得如同最美麗的織金錦緞,有一彎淡淡淺淺的月牙兒掛在天幕,一顆早升的星星調皮地眨著眼睛,一切如此靜謐美好。雨荷卻憑空生出了幾分悲傷,這樣的美景她是早就看慣了的,然則越看越美,越看越悲傷,只因那個人大概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她不年輕了,真的,縱是雙十年華,但實際上已經是個老姑娘。家裡人的意思都是希望她早點出嫁,按部就班地過著世人眼中女子該過的日子。也不是沒有年貌相當的人想娶她一一芳園的女管事,牡丹身邊最信任的人,又會種牡丹花,雖然老了些,但娶了就是一個划算,誰不想要。可她不想委屈自己,憑什麼要為一個她不稀罕,也不稀罕她的男人付出所有,生兒育女?操勞白了頭髮?憑什麼?如果不是那個人,她寧願這樣自由自在地活在芳園中,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不必去受誰的窩囊氣。
“再有主子的疼寵,你終究也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還能能上天去。”這是封大娘氣急了以後罵她的話,話非常難聽,也是實話。可是,雨荷輕輕苦笑了一下,大抵是因為在牡丹身邊的日子久了,看著牡丹不肯委屈自己半分,她也跟著學,不想委屈自己,然後果然忘了自己只是個奴才。她尚且是個奴才,而那個人,早已經不是誰的奴才,已經得放成良人。他大概已經忘了她吧?
想到他大概已經忘了她,雨荷的心裡並沒有抽痛或是難過,她只是低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這樣的想法,第一次想的時候是揪心的痛,第二次想的時候還是痛,但是已經不揪心,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痛而是心酸,到了現在,也不過是習慣性地嘆了一口氣。想要稱心如意,怎麼就那麼難!
可是人活在這世上,又有誰不難呢?就算是金枝玉葉,就算是天之驕子,也有自己的難處。對於自己來說,丹娘肯放著她。縱著她,給她體面和自在,不肯委屈她半分,就已經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還有什麼不能滿足的?雨荷微微笑了,心裡那點竟然漸漸悵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