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了疏落的玉蘭。黛玉此時穿的除了顏色仍是孝期中的以外,樣式倒是和三春姐妹一樣的,只這一身衣服上繡的是清水芙蓉。
寶玉等人身上也俱是新鮮的。一時間只見瑾兒賈蘭粉妝玉琢,寶玉面如冠玉,迎春沉默可親,探春神采飛揚,惜春嬌俏可人,黛玉飄逸出塵,就連賈環,都顯的眉清目秀,有了幾分大家子的做派。
賈母見了,心下更是歡喜不已,只說鳳姐兒這件差事辦的好。鳳姐兒便笑道:“但不知我這辦好了差事兒的老太太可有什麼賞沒有?”
一語未了,只聽得外邊丫頭道:“寶姑娘來了!”門簾打起,寶釵扶了鶯兒的手走了進來。給賈母見過禮,寶釵只對著鳳姐兒笑問:“從外邊就聽見二嫂子的話了,你可又辦了什麼好差事,說出來我們一起替你討賞。”
鳳姐兒便伸手一指黛玉等人,笑道:“你瞧瞧,我把這眾人打扮的可好不好?”
寶釵進來時並未注意,這時經鳳姐兒一指,方才仔細看了,笑道:“真是好看呢,到底是鳳丫頭巧呢。”說著便笑向賈母道:“老太太可見是有福氣的呢。”
賈母笑眯眯道向鳳姐兒道:“可是我總覺得差了什麼,原來是忘了寶丫頭了。”說著便叫鴛鴦,“去將我那大紅緙絲繡了牡丹的裙子和桃紅的翻領滾兔毛邊兒的襖找了出來。”
寶釵聽了,忙道:“不敢當了,倒像是我專門和老太太來要衣裳似的。”
賈母擺擺手,笑眯眯道:“你這孩子也別外道了,只管收下罷。你和玉兒迎兒她們也不差什麼。”
黛玉聽了,心裡暗笑,到底是老太太,“不差什麼”這話說得巧!
鳳姐兒看寶釵笑臉僵了一下,便忙笑道:“如今天兒也這早晚了,想來一會子就該傳晚飯了。老太太可有什麼想吃的?”
賈母笑道:“每天不就是那些個油膩膩的就是那甜呼呼的,有什麼想吃的?”
鳳姐兒嘆道:“老太太吃的好東西多了,自然不稀罕這些了。我是沒見過的,只盼著每天早些吃飯,誰還管它是甜的還是油的?”
說的黛玉等人都笑了,連瑾兒都忍不住笑到了姐姐的懷裡。
在賈母看來,這只不過是自己一時想了起來,給孫子孫女們做點子衣裳罷了,不想府裡有些人因著這個著實地不舒服,要挑出些事兒來了。不幾日後,榮府中竟傳出了黛玉姐弟在這裡白吃白住打秋風的話來。
黛玉每日間在賈母身邊的時候多,倒是瑾兒,和賈蘭賈環常去花園玩兒,聽到了這些風言風語。瑾兒年紀雖小,也知道這不是好話,更有賈環氣咻咻地要上去撕那些婆子的嘴。賈蘭雖不言語,神色間也甚是氣憤。跟著的流雲流霞等幾個林家的丫頭聽了,自然也是憤怒,流雲性子強悍,便上去揪了那幾個婆子,只叫著“我們且去老太太那裡理論”。一干丫頭婆子見事不好,機靈的便趕快去回了鳳姐兒黛玉等人。
賈母上房內不但丫頭婆子站了一屋子,就連鳳姐兒李紈等俱都屏氣凝聲。黛玉只在賈母身邊坐著,拿了帕子抹眼睛,瑾兒拉著姐姐的手,憤憤地看著地上跪著的幾個人。三春姐妹俱都不敢言語,倒是寶玉急得團團轉,只不知該如何安慰黛玉。
賈母陰沉著臉一言不發。鳳姐兒見了,知是老太太氣的極了,哪裡還敢像往日一樣說笑?然這內宅管家之事到底是自己的責任,只得上前陪笑道:“老太太,原是我的疏忽,竟讓這些奴才們胡沁亂吠了。老太太且彆氣壞了身子,我去重重地責罰了這些奴才一番,日後再沒人敢胡說的了!”
賈母看了她一眼,只道:“你也先別急著處置這些奴才,且叫人去,傳了你太太她們過來。”
鳳姐兒無法,只得命人去了。
一時邢王二人俱都到了,恰巧寶釵母女正王夫人那裡,便也一同來了。幾人見了屋裡跪了一地的丫頭婆子,不由得都是一驚,不知何事如此,只得上前給賈母請安。
“碰”的一聲,賈母將手中的茶杯扔在了地上,那一聲脆響只震得眾人心頭一顫。
賈母怒道:“請安?你們心裡只怕是我再別安好才是罷!”說的邢夫人王夫人俱都低頭,口裡連道不敢。
“不敢?哼,我問你們,府上的奴才們私底下是怎麼說玉兒和瑾兒的?你們知不知道?說!”
邢夫人趕忙道:“回老太太,我原是不管家的,每日裡從老太太這裡回去,還得侍候大老爺。我們那院子雖小,那些個小姨娘們也頗不省事兒,我竟不知底下奴才們說了外甥女兒她們什麼了。”說著,只看著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