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她一口氣衝出了庭院,然後在庭院口停下了腳步,仰首凝望著略顯陰沉的天空,連續深吸了兩口氣,那種近乎窒息的感覺才驅散了一些。
許久許久,才慢慢地收回了視線,轉過頭朝正院方向又看去。
堂屋外,空蕩蕩的,已沒有了冬梅的身影。
庭院裡一片肅靜。
楚千凰摸了摸胸口,那裡還餘有一絲淡淡的悶痛與不甘。
她的“嫁妝”本來是早就備好了的,卻被沈氏全挪給了楚千塵,說是因為楚千塵的婚期太急。
如果彼此的身份對調,沈氏會把楚千塵的嫁妝“挪”給自己嗎?!
答案顯而易見。
沈氏果然是偏心!
既然沈氏不念母女之情,這麼對她,那麼,她也不用客氣。
楚千凰狠狠地捏拳,下定了決心。
她馬上要走了,在走之前,她也該給沈氏添添堵才是,免得沈氏如今在府裡做威做福的,連祖母都不放在眼裡,簡直不孝不敬重!
想到太夫人對她的關愛,楚千凰的心裡就軟了三分,幽幽地嘆了口氣。
人與人之間的牽絆,終究逃不開血脈,太夫人是她的親祖母,對她自然不比沈氏。
太夫人會盡心為她籌謀,而沈氏只巴不得她淪落塵埃。
楚千凰雙眸冷然,又轉回了頭。
她徐徐地往前走去,只是,這一次去往月鷺院的方向。
她在心裡默默地算著一筆賬:到了南昊,她要買宅子,買下人,做點小生意,還要尋人……她手頭上至少得有一萬兩銀子才行。
還有——
那張複合弓還遠遠不夠。
楚千凰清楚地知道,她還得表現出更大的價值來,不然,說不定南昊人會在拿走圖紙並試驗出複合弓後,會真把她當作媵妾困在昊國東宮,那麼她就成了一隻被剪斷羽翼的金絲雀了。
她決不能讓自己淪落到那個卑微的境地。
只是想想,楚千凰又覺得一股窒息感在心頭瀰漫,而她的眼眸卻綻放出了灼灼的鋒芒,眉帶烈火。
寒風吹起她的髮絲凌亂地往後飄動著,平添幾分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
忽然,不遠處有丫鬟激動地喊著:“下雪了!又下雪了!”
天空中確實又開始下雪了,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了下來,落在樹梢,落在屋簷,落在牆頭,落在楚千凰的鑲貉子毛斗篷上。
雪越來越大,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很快,地上積起一層薄薄的雪,天氣更寒冷了。
等到楚千塵用了午膳離開侯府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個葫蘆形的琺琅袖爐,外披著沈氏送給她的白貂皮斗篷,整個人包得嚴嚴實實的,好似一隻毛絨絨的大白兔子。
馬車裡也暖哄哄的,提前用炭爐燒著炭。
楚千塵一上車就閉目養神,頭隨著馬車的行駛一點一點的,迷迷糊糊中似乎還睡著了一會兒。
直到馬車緩下了速度,失去了那種節奏性的搖晃,楚千塵反而瞬間就驚醒了過來。
察覺她醒了,琥珀立刻柔聲道:“王妃,到王府了,您可以再閉一會兒眼。”
楚千塵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眼圈泛起了一層水光,揉了揉眼睛,可以聽到馬車外傳來了角門開啟的聲音。
車軲轆慢悠悠地往前轉了兩三圈,又驀地停下了。
楚千塵的身子又順勢晃了晃,琥珀默默地把手擋在楚千塵的後腦與車廂壁之間,生怕她撞到了頭。
窗簾被人從外面挑起一角,那隻長滿老繭的蜜色手掌一看就是屬於江沅的。
“王妃,好像是靜樂長公主。”江沅一貫沒什麼起伏的聲音此刻透著罕見的一言難盡。
楚千塵又眨了眨眼,霎時間睡意全消,徹底醒了。
“人呢?”她一邊說,一邊往車窗的方向湊。
江沅往後退了一步,一手把窗簾又挑開了一些,另一手指向了王府大門前的一尊石獅子。
足足有一人高的石獅子神態威武地蹲在門檻旁,銅鈴般的眼睛瞪得渾圓,嘴巴微張,氣派不凡。
楚千塵定睛一看,這才意識到江沅指的不是石獅子,而是藏在石獅子後的一個人。
身披黑色斗篷的靜樂坐在偌大的石獅子後方,戴著斗篷帽,也沒撐傘,就這麼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那裡,身邊既沒有嬤嬤,也沒有宮女。
她的身子在寬大的斗篷裡縮成一團,手抱著小腿,下巴靠在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