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腰板挺得更直了,算是打了招呼了。
城門外的車馬也開始陸陸續續地排隊進城。
宸王自是身份尊貴,王府的車隊直接跟隨在龍輦與鳳駕之後進城。
楚雲逸跟小夥伴們打了聲招呼,拉了拉韁繩,一夾馬腹,打算跟上。
他才剛調轉馬首,後方傳來了一個少年的聲音:“楚雲逸,下午去雲庭閣嗎?”
“去。”楚雲逸回首對著小夥伴揮了下手,瀟灑自若。
他再轉身時,手肘恰好撞到了什麼……
就聽“啪”的一聲,一把合攏的摺扇掉在了青石板地面上,幾片雪花輕飄飄地落在摺扇上。
楚雲逸一邊心想著大冬天打什麼摺扇,一邊目光上移,看向了右手邊的被他撞了一下的男子。
三十幾歲的俊朗男子身披一件太師青的斗篷,高貴雍容,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
“抱歉。”楚雲逸得體地對著對方拱了拱手。
他沒有多說,也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心似驕陽的少年狂,帶著三分颯爽,三分驕傲。
也不用楚雲逸下馬,自有小廝去把那把落地的摺扇撿起來,再轉交給康鴻達的隨從。
康鴻達的隨從用帕子擦乾淨了摺扇,雙手將摺扇高舉,呈向康鴻達。
“小事。”康鴻達微微地笑,目光灼灼地盯著距離他不過三尺遠的楚雲逸。
十二歲的少年郎騎在一匹漂亮的白馬上,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形容比前兩次更有朝氣,也更有銳氣了,就像是一杆紅纓長槍,又像是一頭快要成年的豹子。
康鴻達眸色幽暗,嚥了咽口水,喉結上下滾動了兩回。
剛剛他遠遠地看著楚雲逸,就覺得他在一群錦衣華服的少年中鶴立雞群,招眼得很,所以才過來找他搭話。
這樣的男孩子,可是少見得很。
康鴻達抿著唇,不動聲色地以舌尖舔了舔門牙內側。
京裡都是那些面板白皙、身嬌體弱的少年,說話行事嬌裡嬌氣的,簡直跟個姑娘似的,而軍中的那些人身形健碩,又臭又糙,簡直跟泥漿裡爬出來似的,令人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楚家這個小公子卻和那些人不一樣,既有京中勳貴世家公子的優雅精緻,又有一股子野性未馴的銳氣,潮氣蓬勃,讓人忍不住就想看看這個少年淚眼朦朧、泫然欲泣的樣子。
康鴻達心口一熱,聽隨從又喚了一聲“爺”,才回過神來,抓起那把微涼的摺扇,笑容寬和。
“你是楚公子吧?又見面了。”康鴻達若無其事地與楚雲逸寒暄。
楚雲逸:“……”
楚雲逸怔了怔,這人見過自己?!什麼時候?!
再觀對方的容貌,楚雲逸隱隱覺得眼熟,直到胯下的白馬霜月咴咴叫了一聲,他才想了起來。
對了,十月初,二姐夫送他這匹馬的那天,他曾和二姐、二姐夫他們出城去遛馬,也是在這西城門口偶遇了此人。
當時二姐夫是怎麼喚這個人的來著?
楚雲逸努力地在記憶中搜尋了一番,挽著韁繩,客氣地再次對著康鴻達拱了拱手,“楚雲逸見過康大人。”
楚雲逸知道了,對方是京營總督康鴻達。
說者無心,看者有意。
楚雲逸的一舉一動看在康鴻達眼裡,只覺得這少年眉目如畫,神情鮮活,不似那些少年般造作。
康鴻達的笑容更深,輕聲念著他的名字:“楚、雲、逸,好名字!”
接著,他明知故問道:“楚公子,你現在在哪裡當差?”
旁邊康鴻達的隨從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了馬上的楚雲逸一眼,帶著些許憐憫,些許輕蔑,些許嘲弄。
隨即,他又垂下了眸子,彷彿一道影子似的站在那裡。
楚雲逸背對著康鴻達的隨從,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異狀,坦然一笑,答道:“我在國子監讀武科。”
說著,他的目光已經追著楚千塵的朱輪車進了城,心裡覺得這人真囉嗦。
他年紀還小,其實還沒學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手裡的馬鞭漫不經意地甩了兩下,添了幾分驕縱、桀驁的氣質。
同樣的表情與動作如果出現在一個獐頭鼠目的人身上,只會讓人覺得生厭。
可架不住楚雲逸長得好,五官遺傳了楚令霄與姜姨娘的優點,又年少,看在康鴻達這“有心人”眼裡,愈發覺得這少年與眾不同。
康鴻達的眼眸變得更灼熱、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