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霄深吸兩口氣,又道:“二弟……”
他想問家裡都好不好,但是押送他的錦衣衛已經不耐煩,其中一人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斥道:
“說夠了沒有?!”
“我們還要去覆命呢!”
楚令宇心中有數,所以大膽地命小廝給這幾個錦衣衛都塞了銀子打點了一下,親自陪著楚令霄進城。
接下來,一行人進了城。
姜姨娘是婦道人家,坐在一輛破舊的青篷馬車裡,楚家兄弟倆則是策馬而行。
幾個錦衣衛拿了銀子,與人方便,不近不遠地跟在後方。
楚令宇抓緊時間又道:“大哥,你放心,家裡一切都好,母親也安好,就是擔心你。”
“可是……”
楚令宇欲言又止地長嘆了口氣,神色為難,目光遊移。
楚令霄心裡咯噔一下,急切地追問道:“二弟,府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大哥,我作為弟弟,本不該說大嫂的不是,可是大嫂她……”楚令宇為難地皺起眉頭,看了看左右,這才猶猶豫豫地壓低聲音往下說,“大嫂現在把持著整個侯府,對大哥你的幾個庶子庶女實在是……哎,現在凰姐兒被許了公主當媵妾,馬上就要去南昊了。”
這時,那輛簡陋的青篷馬車裡的姜姨娘有了反應,一手挑開馬車一側的窗簾,朝楚令宇看了過去,眸光閃爍,嘴唇微動。
楚令宇根本沒注意姜姨娘,他的注意力都投諸在楚令霄身上,感慨地又道:“還有,逸哥兒也被她逼著從國子監退了學。哎,這都叫什麼事啊!”
“什麼?!”姜姨娘臉色大變,聲音中帶著顫音,插嘴道,“逸哥兒怎麼會退學?他好不容易才考進國子監的啊!那段時間,逸哥兒每天都是沒日沒夜地練功,這才進了國子監……”
姜姨娘淚眼婆娑地透過馬車的窗戶望著楚令霄。
姜姨娘素面朝天,綰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原本就蠟黃的臉色慘白慘白的,那雙彎彎的黛眉似蹙非蹙,下巴尖尖,楚楚可憐。
這段日子,她在幽州,最大的心裡支柱就是楚雲逸。
她盼著她的兒子在國子監可以成才,將來考武舉,在皇帝跟前露臉,將來出人投地!
她盼著楚雲逸得了皇帝的賞識後,就能以庶長子的身份額外破例繼承永定侯府的爵位。
楚令宇這才看了姜姨娘一眼,眼神微妙,附和道:“是啊,大哥,逸哥兒考進國子監多不容易,他年紀還小,本來在國子監好好學上幾年,就算考不上武舉的頭三甲,至少也能是個從六品的武騎尉,將來前途無量。”
“就是大嫂讓逸哥兒退的學。我和母親怎麼勸大嫂,大嫂都不聽。逸哥兒也是不容易,他還跟我們說,是他自己要退學。”
楚令宇說完又嘆了口氣。
那言下之意就是在說,沈氏就是怕楚雲逸比楚雲沐出色,怕楚雲沐得不到爵位,所以才逼楚雲逸退學。
姜姨娘也是這麼想的,眼睛一點點地變紅,像是被血染紅似的,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臉頰的肌肉緊繃繃的。
她一隻手抓著馬車的視窗,攥得緊緊的,為她的兒子感到心痛,也恨,恨沈氏。
“爺。”姜姨娘輕輕喚道,身子更是微微顫抖著。
“姍兒,你別急。”楚令霄心疼地看著姜姨娘淚眼朦朧的小臉。
他與姜姨娘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曾對發誓以後不會讓她哭,可是自從她跟了他後,不知道讓她為他哭了多少次。
若非場合不合適,他真恨不得把她摟在懷裡好生安慰一番,心裡對沈氏更憎。
他不在京,沈氏就愈發肆無忌憚,如此踐踏逸哥兒,果然是個毒婦!!他們楚家娶了這麼個媳婦,真是前世造的孽!
“爺,我怎麼能不急。”姜姨娘眨了眨眼,那透明晶瑩的淚水就自眼眶滾落面頰,柔弱無助地哭了,“逸哥兒可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他這輩子還那麼長,以後該怎麼辦……”
楚令霄朝後方的錦衣衛看了一眼,確定他們離得更遠,安慰道:“姍兒,有我呢。現在我回來了,一定會想辦法的,不會讓逸哥兒吃虧的。”
“嗯。”姜姨娘以手指抹去淚花,點了點頭。
她努力地睜著眼眸,不讓淚水繼續往下滑,那經過淚水洗滌後的瞳孔又黑又亮,那麼柔弱,又那麼隱忍,我見猶憐。
看著她滿懷信任的樣子,楚令霄的心中柔情款款,痴痴地看著姜姨娘。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