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沈家有好處,會讓沈家的地位更穩固。
右都御史覺得穆國公的想法是人之常情,讓他覺得不妥的人是新帝。這個新帝實在是狂妄,既不肯納諫,又以強權鎮壓臣下,沒有明君風範。
右都御史的眸中似是黃昏的潮汐般,浪花一層層地翻起,一層層地堆高。
既然新帝連“亡國”都說出口了,自己也就不適合再就這個話題發表意見了。
他不動聲色地給兩個同僚使了個眼色,便有兩個御史連線著從佇列中站了出來,也紛紛表態:
“皇上,天子無私事。天家的子嗣關係重大,並非臣等危言聳聽。”
“祖宗定下的規矩,自有其道理,還請皇上尊重祖制,把江山社稷放在首位。”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侃侃而談,口沫橫飛。
明明不過只是納妃的事,在他們說來,就像是顧玦要做什麼禍國殃民的事一樣。
右都御史微微地勾唇,與佇列中包括吏部尚書在內的另外幾個官員默契地交換了幾個眼神。
在場的其他官員也把這些個暗潮洶湧的異動看在眼裡,心知肚明這些人在玩什麼把戲。
從前先帝顧琅在位時,除了宸王府這一脈以外,朝堂中隱隱分外兩派。
一夥武;一夥文。
武將這一派是以康鴻達為首;文臣這一派是以禮部尚書韋敬則為首。
康鴻達自己作死,非要慫恿著先帝對顧玦下手,卻功虧一簣,現在康鴻達一脈徹底地被顧玦的人連根拔起了。
而韋敬則這一派的文臣沒有參加逼宮,審時度勢,甚至逼宮那日他也沒隨張首輔、禮親王進宮,就是不想得罪先帝。
從現在看來,韋敬則的這一步棋走對了,所以,他這一派的人都好端端地站在這金鑾殿上。
不少官員也都是佩服韋敬則的膽色,此刻方才有些回過味來。
原來如此。
韋敬則分明是要趁著新帝的帝位還沒有坐穩,給新帝一個下馬威,讓新帝知道為君者也不是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也有幾道視線朝站在文臣隊首一直不置一詞的張首輔看去,目露思忖之色。
張首輔在朝為官多年,年歲已經六十有五了,精力不濟,誰都知道他在首輔這個位置上任不了多久了,事實上,去年年初他就曾向先帝請辭還鄉,可是先帝竭力挽留,才又留任。
韋敬則是吏部天官,負責官員們的選拔、任免、升遷、調動和考核等,他的權利與地位在內閣中僅次於首輔。
誰都知道韋敬則想當下一任首輔,且勢在必得!
而這一次應該是韋敬則邁出的第一步。
今天新帝如果退讓了,那麼來日,張首輔再告老的話,韋敬則就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坐上首輔之位。
殿內的氣氛越發詭異了,除了韋敬則這一派的官員,其他人都是斂聲屏氣。
大部分人不想捲進這場沒有屍體與鮮血的腥風血雨中,但也有人開始考慮是不是該借這件事向韋敬則示好。
新帝必然要仰仗韋敬則,畢竟,韋敬則這一派在文臣中一支獨大,而宸王府這一脈全都是武將,新帝總不能靠著武將來治國吧?!
說穿了,這就是韋敬則的底氣!
接下來,就看新帝會如何應對了。
穆國公自然能看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了,後頸出了一片冷汗。
他後悔了。
他早就想著要找機會好好與顧玦說一下朝堂的事,說一下那些檯面下的派系與利害關係,但前一陣子,顧玦太忙了,不僅要收歸禁軍以及各地衛所的軍隊,還要處理朝政,此外,他還得分點心思忙登基事宜。
穆國公是打算過兩天再說的,沒想到這才第一天早朝,韋敬則就抓著選妃的事出招了。
“皇上,忠言逆耳利於行,望皇上聽臣等一言,納諫如流。”當季御史說完這句後,他直接跪在了金磚地上,呈現跪伏的姿態,額頭抵在冰涼的金磚地面上。
任季御史這些人巧舌如簧地說了一通,一句句地把顧玦架了起來,可顧玦連眉梢都沒動一下,面容沉靜地聽他們說完了。
他清朗的眉目間閃著灼灼鋒芒,令人不敢直視。
沉默中,眾人的心思已經高潮迭起地變了好幾變,恐怕只有顧玦是最篤定、最鎮定的那一個了。
顧玦仍舊用拳頭撐著臉頰,問道:“朕為什麼要納諫?”聲音清冷依舊。
不同於痴迷丹藥導致體虛早逝的顧琅,顧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