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達對他根本不屑一顧,三次求見都沒見到人,等到第四次時,康鴻達終於見了他,輕蔑地問他:“你覺得你能給我什麼?”
這麼一句話把忠勇伯問得無言以對,尷尬異常。
幸好,他有個有用的兒子。
靠著雲展的價值,他才算和康鴻達搭上了線。
想著這段日子發生的事,忠勇伯不由血脈僨張,心神激盪。
他方才說了一通話,有些口渴,端起了茶盅,手部的動作牽動了左上臂的傷口,隱隱作痛。
那日被雲展留下的劍傷到現在還沒痊癒,左臂上包紮著好幾圈白布,手臂抬起時,隱約可見袖子裡微微的鼓起。
忽然,康鴻達停下了摺扇,似乎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伯爺,雲展那邊不會出問題嗎?”
忠勇伯連忙放下了茶盅,拍拍胸膛擔保道:“康大人請放心。”
“雲展可是宸王的心腹,去北地從軍時,就投在宸王麾下。”
忠勇伯眸光幽深,笑容篤定。
他家老五也算對顧玦忠心耿耿了,只不過但凡是人,就會有私心,有親疏之分。他這個爹在雲展的心裡也許不如顧玦,可是雲展在雲家還有生母與同胞妹妹呢。
忠勇伯朗朗一笑,正色道:“雲展最聽他姨娘的話了,肯定沒問題。”
若沒有孫姨娘,忠勇伯還真是沒信心可以哄住雲展。
他膝下有六子,有嫡子也有庶子,庶子中也不乏靈巧嘴甜的,雲展的性子是他幾個兒子中最倔強的一個。
忠勇伯還記得,雲展六歲那年衝撞了他嫡母,自己讓雲展給他嫡母認錯,他死活不認,為此被罰跪在院子裡,結果夜裡開始下雨,他淋著雨也不肯認錯,最後暈厥了過去,高燒不止……
從前像雲展這種嘴笨倔強的兒子根本入不了忠勇伯的眼,直到雲展憑自己考入了國子監,才得了他幾分另眼相看。
後來雲展在十六歲那年不顧家人的反對,一意孤行地執意去北地從軍,只留下一封書信。
忠勇伯也就不管他了,反正他也不缺兒子孝順。
也就是雲展每年逢年過節還從北地往府裡送節禮,忠勇伯才確信這個兒子還活著。
幾年時間無聲無息過去了,直到四年前,一道捷報從北地傳來,而捷報上竟然還有“雲展”的名字,當時就在伯府中激起了千層浪。
往事在忠勇伯心頭回閃,他感覺左臂上的劍傷更疼了。
那日,他藉著被雲展所傷,把人云展哄回了雲家,先硬後軟,雲展起初不肯服軟,雙方差點沒撕破臉,直到自己提出可以分家,可以讓雲展把孫姨娘帶走,雲展才鬆了口。
他最瞭解這個庶子了,雲展自小性子又倔又硬,不知變通。
以雲展的性子,他要麼答應,要麼拒絕,不會虛以委蛇的。
“沒問題就好。”康鴻達把摺扇收起,隨手放在一邊的茶几上,然後優雅地端起了茶盅。
細雨方停,春風清涼。
夾著雨滴的風吹進窗戶來,宛如露水般落在康鴻達的鬢髮間,他渾不在意,依舊笑意淺淺。
黃昏的雨後天空比平日裡還要陰沉,屋裡點了一盞羊角宮燈,但光線昏黃,襯得他的面龐高深莫測。
忠勇伯說他信得過雲展,康鴻達卻沒法像忠勇伯那樣確信雲展沒問題,心裡終究是有幾分保留的。
自古以來,禁軍都直轄屬於皇帝,擔任著護衛皇帝、皇宮以及首都的任務,只聽命於皇帝。
今日雲展私自帶玄甲軍進京,還敢直接和禁軍動手,與造反無異,等於是人證物證俱全。
從現階段看,雲展已經把宸王府拖進了陷阱裡。
畢竟玄甲軍所為,就等於是顧玦的意思,現在顧玦落了這麼一個天大的把柄在自己手裡,也就意味著,自己可以隨時對宸王府出手,師出有名。
康鴻達慢慢地喝著茶,茶水中沉沉浮浮的茶葉倒映在他眼眸裡,瞳孔隨之變幻莫測。
他知道把賭注押在雲展身上,有風險,而且風險還不小。
他這次也是孤注一擲了。
如果是平時,他會用更多的時間仔細籌謀,給自己多留好幾條退路,問題是現在的局勢已經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
皇帝沒多少時日了,留給自己的時間實在不多了,一旦皇帝在短時間內駕崩,那麼就算沒有皇帝的遺旨,太子登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等到了那個時候,一切就來不及了,他就會和雲家、楚家一樣,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