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被玄甲軍誤會他們亂跑是心虛,或者是通風報訊,那豈不是冤枉至極!
這些公子、姑娘們也沒心思繼續玩投壺了,全都心不在焉地坐下,有人揉著帕子,有人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已經涼掉的茶水,有人煩躁地扇著摺扇。
此時此刻,時間似乎過得尤其緩慢。
夕陽落得越來越低,半個時辰後,眾人就聽到又一陣嘈雜的喧譁聲傳來,一隊四五十人的玄甲軍將士押著五六個形容粗獷的男子走了過來。
那幾個男子全都在叫罵著,嚷嚷著,臉紅脖子粗,更有人直接動起手來,他的下場就是被一個玄甲軍將士一個手刃重重地劈在了後頸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另一個方向,又有一隊玄甲軍押著另外幾個男子也走了過來。
這一幕把不少人都看呆了,幾個膽小的姑娘愈發惶惶不安。
方才建議大家不要輕舉妄動的藍衣公子似是自語地又道:“豫州衛指揮使、幽州總兵……驃騎將軍、懷遠將軍……”
周圍的其他人也大都聽到了他的低語聲,再次震驚地面面相覷。
這些被玄甲軍拿下的人個個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武將,不是各州衛所的大員,就是在禁軍中擔任要職的將領,每一個都是在大齊朝響噹噹的人物。
“玄甲軍這是要幹什麼?”一個相貌平凡的青衣公子喃喃問道。
他說得是“玄甲軍”,但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新帝這是要幹什麼?
新帝這麼興師動眾地出動玄甲軍又是封鎖獵宮,又是拿人的,這雷霆萬鈞的氣勢讓人不禁聯想到數月前大軍逼宮的架勢。
眾人皆是啞然無聲,沒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感覺心情就像這黃昏的天空一半明、一半暗,夜色如墨般在空中留下了濃重的一筆。
這類似的一幕幕發生在獵宮的各個角落,一個個武將被玄甲軍從他們的宮室中拿下,那些宮室也被封鎖,閒人勿進。
其他一些不相干的人家乾脆就閉門不出,只為了避嫌;有的人家早就忍不住去找親朋好友或者同僚打探訊息;有的人家謹慎地觀望著形勢,見沈家、禮親王府、靖郡王府等府邸都沒動靜,略略放了心。
不過是一兩個時辰的功夫,整個獵宮又安靜了下來,那些玄甲軍將士消失不見,水過無痕,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夕陽快要徹底落下時,張首輔、兵部尚書莊茂華以及吏部尚書韋敬則三人匆匆地趕到了承光殿。
這一次,禮部尚書、工部尚書以及刑部尚書留守京城,沒有隨駕,所以來求見顧玦的只有張首輔三個閣老。
顧玦也即刻就召見了三個閣老。
顧玦的書房裡已經點起了燈籠,燈火通明,角落裡放著一個三足麒麟白瓷香爐,升起一縷嫋嫋的青煙,薰香的氣味明明清淡雅緻,可是聞在三人的鼻端,卻只覺得氣悶。
莊茂華的心裡是是明白的,今日被玄甲軍拿下的那些人都是這回述職被查出來有問題的,所以新帝肯定是在清掃軍中的毒瘤,但是新帝今天搞出的動靜也未免太大了,難免會弄得人心惶惶。
莊茂華在心裡暗暗地嘆氣。
“參見皇上。”
三人對著顧玦俯首作揖,還來不及說其它,顧玦就拿出了幾份摺子,先發制人道:“古語有云: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軍中種種沉痾積弊由來已久,吃空餉,貪汙,圈地,募兵作假,鎧甲武器不到位……還有,官官相護。”
“按照大齊律,凡吃空餉者斬首示眾。”
顧玦這一字字、一句句皆是說得他們心驚肉跳,尤其是最後一句更是如同一記重錘敲擊在他們心頭上。
在場眾人也都知道這條律法的。前朝末年,軍中吃空餉的現象屢見不鮮,導致皇朝岌岌可危,太祖皇帝有所感悟,在建國初就定下了這條律法。
張首輔三人連忙看起了顧玦扔出的那些摺子,越看越心驚。
摺子上,那些武將的罪狀以及相關的證據全都列得清清楚楚,簡直快把他們近二十年的官生都給寫明瞭。
有些證據甚至連兵部尚書莊茂華也是第一次見到。
人心不足蛇吞象。
人的心都是越來越貪的,最初只是一年貪那幾百兩,後來是幾千兩,再後來是幾萬兩,到最後他們就把主意打到了朝廷撥下用以鎧甲武器的款項上。
兵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士兵們的鎧甲以及武器,比如長槍、刀劍、弓箭等等都是會磨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