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正是因為這份獵物分佈圖的洩露才會導致顧玦與她在八月初四那天在獵場被狼群襲擊,洩露了分佈圖的人不是傻子,他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怕了。
若是這份獵物分佈圖只賣給了少數幾人,那麼錦衣衛只要一查,就能查到他身上,於是,他為了亡羊補牢,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擴散這份圖紙,希望錦衣衛別查到他頭上,或者說,他應該是打著法不責眾的主意。
“呵,”沈千塵低笑了一聲,只是笑意不及眼底,瞳孔如秋天的湖面般清冷,沒好氣地說道,“真是心思太多了,沒完沒了了。”
顧玦不再說話,淺啜了一口大麥茶,眸中掠過一道寒芒。
是啊,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簡直沒完沒了了。
顧玦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既然心裡有了決定,等回了獵宮後,他就立即宣來了蘇慕白、薛風演等人,下令道:“不用再繼續查了,調集玄甲軍,將這些人全部拿下,罷職。”
顧玦隨意地丟出了一道摺子,這道摺子是前些日子蘇慕白親筆所書,上面列舉了那些涉及“吃空餉案”的武將以及他們的種種罪狀。
蘇慕白、薛風演等人不由肅然起敬。
關於軍中吃空餉的問題,已經查了三個月了,蘇慕白就這件事向顧玦彙報了好幾次,也討論過好幾次。在蘇慕白看,為了避免動搖軍心,最好還是步步“蠶食”地將這些軍中的蛀蟲拿下,穩紮穩打地逐步治理軍中種種亂象。
可是,顧玦不贊同。
他認為這些蛀蟲不該姑息,應“奮鷹揚以搗其穴”,大刀闊斧,所以才會有了這次的秋獵。
這次秋獵的本質就是一出“鴻門宴”,顧玦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名正言順地把這次進京述職的武將們以及禁軍中的相關將領全都聚集到獵宮,把他們困在這個相對封閉的空間中,再一網打盡。
這就是顧玦!
他無論是帶兵,還是治下,以及為人處世,都是殺伐果敢,從來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阻撓他的步伐、他的決定。
“是,九爺!”
蘇慕白等人齊聲應命,洪亮的聲音驚起了窗外枝頭的一片雀鳥。
時值黃昏,夕陽低垂,那些狩獵的男子大都已經自獵場歸來。
獵宮中的花園裡、湖邊以及亭臺樓閣中都聚集了不少人,有的談天說地,有的閒話家常,有的交流打獵的經驗,有的嬉戲玩耍,好不熱鬧。
一片波光粼粼的湖畔,十幾個公子與姑娘在湖邊的空地上興致勃勃地玩投壺,眉飛色舞,言笑晏晏。
忽然間,獵宮的入口方向傳來一陣隆隆的腳步聲,如連綿起伏的轟雷般越來越近,響徹獵宮。
這些年輕人皆是嚇了一跳,一個原本要投壺的翠衣姑娘一不小心就失手了,手裡的竹矢脫手掉落。
眾人全都循聲望去,就見不遠處一大隊黑壓壓的人馬如潮水般朝這邊湧來,散發著一種懾人的氣勢。
他們又是一驚,一下子騷動了起來,尤其是姑娘們全都嚇得花容失色,七嘴八舌地喊了起來:
“怎麼有一隊兵馬朝這邊來了?!”
“難道是反賊?!”
“快,趕緊去通知附近的錦衣衛!”
“……”
因為前不久顧玦剛在獵場中遭遇過危險,所以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有反賊來襲。
可是,當那隊黑壓壓的人馬漸漸走近了,眾人看清了來人的衣著打扮,就確信了一點,這絕對不會是反賊。
“是玄甲軍!”
“玄甲軍怎麼出動了?”
眾人一方面心定了,另一方面又有些慌。
誰都知道玄甲軍是天子的親軍,身經百戰,如今的錦衣衛、金吾衛、旗手衛乃至重新編營的五軍營,其中大部分的人手都是玄甲軍中調過去的。
今天玄甲軍既然出動了,肯定是有的放矢。
關鍵是誰是那個被瞄準的“靶子”。
眾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就在原來的位置遠遠地望著,看著那些玄甲軍訓練有速地分成了幾隊,朝四面八方而去,氣勢洶洶。
那個翠衣姑娘嚥了咽口水,怯怯地說道:“我們……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吧?”
“既然不是衝著我們來的,依我看,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得好,也免得被誤傷了。”一個藍衣公子神色鄭重地建議道。
姑娘們大都忐忑不安,面面相覷著,也覺得這位公子說得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