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學典籍做出註解?你們學子又何必兢兢業業參加科舉?直接將年齡大小排出來,最年長的居榜首,次者榜眼,再次者探花好了。”關素衣退還文稿,腦中文思滾滾,不可遏制,當即抱起木沐,屈膝告辭。
她要寫書,把徐廣志這篇《子集註釋》從頭到尾駁一遍,告訴全天下的學子,權威並非絕對。
關父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見關文海怒氣衝衝地走過來,擺手道,“你回去吧。正如依依所言,這篇文章連開題都是錯的,已經沒有指正的必要。回去以後多思多想,多讀多看,有了自己的見解再來。”
關文海並不服氣,卻礙於自己還沒過繼,不好太過得罪關父,只得咬牙告退,路上想了想,越覺難堪,走到學子們慣常聚會的茶樓,把文章傳與大家瀏覽。他本就文采斐然,學識淵博,又因徐廣志提出的“格物致知”的道理太過深奧,被他論述出來竟寓意十足、鋒發韻流,激起一片讚歎之聲。
時下的文風就是如此,越高深玄奧,百思莫解,越是受到文人吹捧。彷彿唯有把簡單的道理複雜化才能顯出他們的水平一般。
關文海得到大家的肯定,這才把堂妹的說法當成笑話講述,惹得眾人嘲諷不斷。季承悅與徐雅言正巧就在雅間,聽到此處不免把文稿要過來拜讀。
“好文章!”季承悅讚了一句,緊接著又為關素衣開脫,“然而關小姐身為一介女流,卻能給出自己的想法,已算十分難得。求學之路艱難,正該具備提出異議的勇氣,否則錯便永遠是錯,得不到進益。”
“她一知半解便大放厥詞倒也罷了,緣何太常大人也隨口附和?關家的文風怕是並不如外界傳言得那般嚴謹。聽說關文海即將成為帝師府嗣子,這裡面或許也有故意針對的嫌疑。”徐雅言狀似不經意地道。
季承悅愣了愣,顧左右而言他,“關家家事,旁人不好非議。差點忘了向徐二小姐道喜,聽說徐翁的《子集註釋》已被呈至御前,若皇上批覆下來,將會成為來年科舉必讀書目之一?憑藉這個,徐翁怎麼著也能得一主考官的職位。”
徐雅言這才歡喜起來,笑盈盈地道謝。
與此同時,關素衣正鋪開一張宣紙,緩緩寫道,“聖人微言大義,時人從之,學之,尚且難勘全貌,猶屋下築屋,床上架床,愈加渺小衰微。故後人才有減師半德之說。對聖人之言加以註釋,當以經解經,而非以一己之論強解經意……2”
136。文戰
甫一開始動筆,關素衣就停不下來了,只好給木沐綁了一個小沙袋,讓他坐在旁邊練字。木沐十分乖巧,既不吵也不鬧,到了飯點還會敦促姐姐去用膳,生怕她累壞身體。
關老爺子和關父起初並不放心,跑到書房看了幾回,才讀完第一頁文稿就再也沒來打攪她。
“雖然心思有些偏了,但學識卻大為進益。好!”關老爺子捋捋鬍鬚,表情欣慰。關父則搖頭苦笑,不發一言。女兒哪裡是心思走偏那般簡單?她眼看就要跳進火坑裡去了!
關素衣寫了足足半月才停筆,將文稿檢查一番,稍加潤色,然後謄抄數份,讓金子拿去文榜貼上。
“小姐,不另外叫人謄抄,直接貼您的手稿嗎?您的字跡全燕京的文人都認識,若是宣揚出去,您可就大大出名了!”金子指著落款,提點道,“因為先前那篇《民之法》,逆旅舍人備受百姓推崇,言及才華不在徐廣志之下。待大夥兒得知逆旅舍人就是您,怕是會惹來諸多非議。”
“貼吧,我就是逆旅舍人,逆旅舍人就是我,旁人愛說不說。”關素衣洗掉指尖的墨跡,漫不經心地道。
金子得了準話,這才懷揣文稿而去,買通看守公榜的侍衛,將主子的文章貼上去,不過片刻就引來大批人駐足圍觀。
“我沒看錯吧?這竟是逆旅舍人的大作?快快快,快去書肆買紙筆,把它謄抄下來!”只看清落款,還未瀏覽全文,就有學者著急忙慌地跑去購買紙筆。然而還有更多人留下來,起初心懷疑慮,後來如痴如醉。
該文果然秉承了《民之法》的遺風,繼續與徐廣志作對。開篇第一句便直斥徐廣志以一己私論註解聖人之言,犯了大忌,強把自己的學術觀點引入天下學子腦海,令他們迷失文道;接下來一一點明他所有疏漏之處,用淵博的學識加以考證。
時人都知道逆旅舍人擁有深厚的史學功底,她對儒學典籍的註解嚴格遵循了“以經釋經”的原則,甚少摻雜個人觀點,但有迷惑之處,便懇求諸位鴻儒或學子加以指正。她歡迎全天下人對她的文章進行批駁,還說唯有如此,才是最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