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若非你與先太后頗有淵源,又入了皇上的眼,京中怕是早已經流言滿天了。咱們再佔理,人家也會非議你看不起趙家,嫌棄趙陸離是白身,這才急著和離。你先去膠州住一段時日,等口風過了再回來。”
關素衣心中湧上一股怨氣,“莫說我並非因為這個才和離,便是嫌棄趙家門第低微又怎麼了?說別人容易,審視自己卻難。隨便叫京中哪位貴女與我換一換,看看她們能不能忍!她們愛說便說,我照舊過我的日子,怕個甚?”
關父擰眉,“你去不去膠州?呂先生前些日子發了一篇文章討伐你,說你苛待繼子,不尊師重道,將你如何遣走他,又如何將趙望舒扔進私塾的事大肆宣揚了一番。礙於你的名聲與先太后連在一塊兒,旁人不敢非議,然而心裡怎麼想,你應該清楚。你師兄受你連累,私塾裡已經沒有弟子,眼下只能喝西北風。你這耿直的性子得罪了多少人,又惹來多少非議?若不是你運氣好,有皇上出手護了一把,哪能安安穩穩地站在此處練字?早就被送到寺廟裡去了!”
關素衣怨氣頓消,連忙挽住關父解釋,“爹爹,我去膠州還不成嗎?那呂先生酗酒成癮,整天醉醺醺的,哪裡能指點弟子?女兒自問無錯,但連累了師兄倒是真的,明日就去找他賠罪!”
“罷了,你與你祖父一樣,心裡想什麼便說什麼,我也不指望你能改好,少給我闖些禍便萬幸了。皇上能護你一次,焉能護你一世?”關父眸光微閃,沉吟道,“我已給你外祖寫了信,近日就安排你啟程。”
關素衣訥訥應了,心不在焉地練了一會兒字,然後回屋睡覺,剛推開房門就被一隻大手拉住,輕拽過去。
117。夜探
陡然落入一個溫暖而又寬闊的懷抱,關素衣嚇了一跳,正欲呼救,嘴唇卻被一隻大手捂住,安撫道,“別喊,是朕。”
“忽納爾?是你這混賬東西!”關素衣一面掙扎一面用腳跟狠狠碾壓對方足尖。
聖元帝立即把人放開,為免黑暗中她無法視物,撞到桌椅弄傷自己,順手將她按入軟榻中,低聲調侃,“這句‘忽納爾混賬’,夫人罵得比那鷯哥好聽多了。朕如今把它養在內殿,想夫人的時候便喂一粒稻米,聽它重複幾句,夫人與朕打情罵俏的模樣便浮現腦海,栩栩如生,叫朕一解相思。然而現在,真正聽見夫人罵朕,竟似吃了靈丹妙藥一般,整天的疲累都消失殆盡,唯餘歡喜。”
“你果然欠罵。”關素衣冷笑。
聖元帝早已習慣了夫人的唇槍舌劍,一面揮退匆忙跑進來檢視情況的金子和明蘭,一面指著放在桌上的燈盞,低聲說道,“夫人看仔細了,朕給您表演一個戲法。”
關素衣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一眨不眨地盯著燈盞。只見他並指在其上輕輕一撫,焦黑燈芯就無端燃起一豆火苗,先是隨風搖曳,隨後慢慢躥升,照亮四周。
“這也是武功?”關素衣大感神奇,恨不能捧著對方手指檢視,卻惱他夜闖閨房,不肯靠近。
“世間萬物皆有其屬,或似人一般分為陰陽,或似物一般分為五行,內力也不例外。朕之內力為陽炎,至強至剛,凝於指尖便能燃物。”他邊說邊捏住燈芯,全然不怕灼傷,輕鬆將之碾滅,然後重新點燃。
反覆演示了三次,夫人才被好奇心驅使,慢慢走到他對面坐下,張口便問,“某人不是說只需遠遠看我一眼便足夠了嗎?現在又是夜闖閨房,又是擒拿威嚇,豈不自打嘴巴?”
“方才拽您是擔心您受驚後喊叫,召來閒雜人等,待您恢復冷靜,朕不是很快就放開了嗎?”聖元帝攤開雙手,表情無奈,“朕的確說過遠遠看您一眼就夠了。然而有一個詞不知夫人聽沒聽過?”
“什麼?”關素衣斜眼睨他。
“咫尺天涯。夫人哪怕與朕近在咫尺,只要朕一天未曾擁有您,便似遠在天涯。您看我二人隔著的這面圓桌,丈量下來也不過二尺之距,在朕心裡卻形同千峰萬壑,遙不可及。”他幽幽長嘆,表情落寞。
關素衣卻完全不吃這一套,從牆上摘下一柄彎刀,拔掉刀鞘,將刀背架在桌面上,刀尖正對那人胸口,曼聲道,“千峰萬壑怎能缺了刃樹劍山?我給你添一道奇險,風景當更為瑰麗壯闊。這玩意兒可是我專門跑到長公主府為您求來的,您儘可以享受享受。都說亂拳打死老師傅,我這兒胡亂甩幾刀,也不知劈不劈得死人,要不咱們試試?”
夫人負隅頑抗的樣子十分鮮活,亦可愛非常,令聖元帝差點笑出聲來,又怕她面皮薄,惱羞成怒,只得按捺下去,“夫人切莫胡鬧。這把刀可是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