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吧?美人就是容易招禍啊!
他剛思及此,就聽對方不依不撓地道,“並非女子腕力有限,是你沒練到家罷了。我就知道有一人勝你萬倍。”
徐雅言剛歇下去的好勝心又被激發,擰眉問道,“哦?究竟是哪位高才?”
“關家嫡小姐。”我夫人。聖元帝默默在心裡添了一句。
徐雅言探究的表情瞬間淡去,似笑非笑地道,“是她?你親眼見過她的字?”
聖元帝沒忘了自己現在只是一名普通軍漢,哪裡有資格親眼得見夫人真跡?倘若當眾承認,豈不是壞她名聲?只能不情不願地搖頭。
徐雅言笑得越發輕蔑,“既沒見過,何來勝我千倍萬倍的說法?果然是阿世盜名之徒,處處都有人幫著造勢。”話落興味索然地搖頭,再也不去搭理對方。
聖元帝對旁人的感受毫不在意,卻極為重視夫人的一切,見她彷彿很看不起夫人,濃眉便豎了起來,正待上前討教,卻見夫人改扮而成的小郎呲溜一聲從自己腋下鑽出來,往櫃檯上一趴,渾身像是沒有骨頭一般,臉上更呈現出一種痞裡痞氣的表情。
“那你見沒見過關家小姐的字兒?”她語帶挑釁。
徐雅言反應極快,徐徐道,“字如其人,風骨皆匯於筆觸之中,流瀉於墨跡之外,狂傲之人字跡也傲,淡泊之人字跡也淡。那關小姐能無故攆走呂翁,叫他差點流落街頭、無處可去,實是辱其門風,毀其家聲,乃一輕浮狂躁之人。她的字究竟如何,我不看也罷。”
“那你可知她為何攆走呂翁?你又如何知道不是呂翁犯錯在先,有辱斯文呢?難道呂翁比她文名更盛,便是佔理的一方嗎?”關素衣咄咄逼問。
“那你又怎知這事定是呂翁有錯?”徐雅言反問。
“我自是知道。”
“你如何知道?有什麼憑證?”
“說了我知道就是我知道。我他孃的就是知道,怎麼地吧?”關素衣一隻手叉腰,一隻手壓在櫃檯上,雙腿偶爾抖動兩下,把個刁鑽耍潑的市井無賴演繹得淋漓盡致。
這可真是“書生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徐雅言被氣得倒仰,好半天吐不出話。她那婢女衝上前就要嗆聲,卻見這潑皮舉起拳頭揮了揮,一副要打架的模樣,只得悻悻閉嘴。她們均為女子,怎好與一名男子當街廝打,傳出去丟死個人!
最終還是店家看不過眼,拿起雞毛撣子斥道,“哪兒來的無賴,跑到店裡騷擾我的客人。滾,趕緊給我滾!”
關素衣衝徐二小姐齜了齜牙,這才拉著忽納爾飛快跑出去,臉上盪漾著燦爛的笑容,心頭滿滿都是陽光與雨露,只覺通體舒暢,神清氣爽。原來頂著別人的臉龐做放·蕩不羈的事,竟是這般痛快!難怪有一句話叫做“從善如登,從惡如崩”,堅持行善千難萬難,學壞卻只在朝夕之間。
聖元帝側頭凝視她神采飛揚的臉龐,自己也跟著笑了。在徐雅言看來,這小郎定是面目可憎;然而對他來說,世上再沒有比夫人更可愛的女子。端莊也好,狡黠也罷,甚至連她耍無賴的模樣,都能深深打動他的心,叫他著迷不已。
二人哈哈笑著跑出老遠,在一處餛飩攤前停步。
“餓了,去吃點東西?”關素衣用大拇指比了比。
“走。”聖元帝拍打她肩膀。
兩人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叉開雙腿坐在矮凳上,異口同聲地道,“老闆,來兩碗餛飩。”
“好嘞,客官稍等,小的馬上就來。”老闆笑嘻嘻地應諾,不過片刻就端上兩碗冒著熱氣,瓢著蔥花的餛飩。
關素衣夾起一個餛飩吹了吹,然後塞進嘴裡細嚼,臉上露出回味的表情。今天真快活,說是兩輩子以來最快活的一天也不為過。她幹了很多曾經想幹卻不能幹的事。她爆了粗口,若叫祖父聽見定會勃然大怒繼而施展家法,但她一點也不後悔,反倒意猶未盡。
換了一張臉皮,丟掉所謂的“仁義道德”,原來她也可以過得這般肆意。她感覺自己彷彿推開了一扇極其危險的大門,亦或者滑入了某個望不見底的深淵,倘若放任下去,必會令心鏡蒙塵。
不行!只玩這一次就夠了,人不能無限制的放縱自己,否則必會墮落。她暗暗告誡自己,滿心歡悅瞬間消散,但是對上大碗喝湯,大口吃餛飩的忽納爾,又重新快活起來。這人怕是不知道自己跟誰跑了一路,又跟誰一起吃的路邊攤吧?日後當面告訴他,非得叫他露出不敢置信又挫敗不已的表情。
這樣想著,她以拳抵唇,竊笑起來,卻聽身旁那人不緊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