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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昨天深夜,那邊的侍女來到我那兒,說默琴小姐還沒有回家,我趕快找了各種線索……”

“沒有找到?”

“是的。我實在很抱歉。”藩耕時膽怯地看著穆彰阿的那張大扁臉。他那浮腫的小眼睛一眨也不眨。

“不準看我的臉!”穆彰阿大聲地斥責說。

藩耕時慌忙轉過臉,等待著下面的訓話。但是,穆彰阿一言不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嘴裡含著什麼東西似的說道:“滾吧!”

藩耕時弓著腰,逃也似的走出了房間,穆彰阿狠勁朝腳下的腳踏子踢了一腳。腳踏子在大理石地上咕咚咕咚地滾出了好遠。

3

好多年沒有這麼笑過了。“你別說了。再笑我的腸子都要斷了。”默琴這麼說。她確實有點受不了了。

丁守存一邊摸著長下巴頦,一邊給她講了自己多次失戀的往事。這些往事都能叫人笑破肚皮。

“不,你最缺少的就是笑。好久沒有笑過了吧。你就盡情地笑吧。腸子受點委屈那算什麼呀。”丁守存一本正經地說。

“在這樣的時刻,我竟然能笑……”默琴心裡這麼想,連自己也感到奇怪。她在右安門外的一戶農家——丁守存說是他自己隱居的地方——住了一宿。

丁守存帶著夫人也住在這裡。他當著夫人的面,詳詳細細地談了自己過去怎樣遭到許多異性無情拒絕的事。默琴心裡很清楚,這一定是丁守存為了安慰自己,解除自己害怕的情緒。但她終於還是笑了。

“那麼,我們就要分別了。轎子已經準備好了,你就請上吧。行嗎?你在下一個住宿地等著定庵先生。再忍耐兩天吧。”

“謝謝你。真不知道怎麼謝謝你才好。”

“不,我喜歡做這種事情。我最討厭平平凡凡、沒有意義的事情。我問定庵先生有沒有什麼新奇的事情,他就把這件事情交給我來幫忙了。最近實在太無聊了,連私奔的事兒也很少有了。”

默琴羞得滿臉通紅。

扔掉纏住自己的魔鬼,像真正的人那樣活下去!——她早已下定了決心。

從軍機大臣那兒逃走,而且也離開定庵。她認為只有這條路。反覆考慮了好久,終於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她跟定庵說:“你給我帶來了一顆人的心。所以我決心要作為一個人活下去。我希望在新的土地上作為一個新人活下去。因此,也必須要跟你分手。”

“好!”定庵不愧是個詩人,他這麼回答說,“也讓我作為一個人吧!”

“你從來就是人。”但是,定庵直搖頭。

默琴為了今天的到來,早已偷偷地攢了錢。要想在新的土地上過新人的生活,沒有經濟基礎是不行的。她決定去上海。她覺得上海才是新的土地。

“跟你分手是很難受的。不過,想到你是去開闢新的道路,我也就想開了。希望你能讓我把你送到上海,作為你我之間最後的回憶。”定庵說。這是他的真心話。只要能把默琴從穆彰阿的手中奪過來,他就心滿意足了。把她奪過來,放她到燦爛的陽光中去。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皇城初夏(4)

龔定庵於這一年的四月,辭去了禮部主客司主事的職務。

他的叔父龔子正去年當上了禮部尚書。在中國的官僚界,一向認為,有血緣關係的人應當避免在同一個部門工作。尚書是長官,在直屬於他的處長級的幹部中有一個侄兒,那是很不方便的。另外,出於同樣的想法,高階官僚應當避免在自己的故鄉當官。叔父當了尚書,這成了定庵辭官的藉口。

有人勸他換個部門工作,他又拿出父親年邁的理由,堅決要求辭職。定庵的父親暗齋已年過七十,他要求回浙江奉養老父,這條理由可謂合情合理。

他決定把默琴送到上海,但離開北京時必須避人耳目。因此,他拜託丁守存,讓默琴先走一步。他跟家裡人說:“我先回鄉,然後再來接你們。”

龔定庵的夥伴中,同年進士劉良駒、桂文耀、黃伯西等人,衙門的同僚,親朋好友連日為他舉行餞別宴會。詩人定庵的靈魂又在不尋常的預感中戰慄了。

他回故鄉浙江而走出首都北京的城門,是四月二十三日,陽曆###,也就是林則徐在虎門開始銷燬鴉片的第二天。

《己亥雜詩》中收錄了幾首定庵離開北京的詩: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太行一脈走蝹蜿,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