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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如今……〃

水飄萍不想向他們說出自己的心境和想法,索性低下頭去穿鞋,再抬頭時,眸光中若有水,但也分外澄定。

〃再怎麼……咱們家裡的日子總要過下去!我得寄錢回家!〃

她也是在拿這話當做自己精神上的支柱,藉著現實生活上的經濟壓力來使自己堅強,親手縫綴已被擊碎的心。吳媽看她一眼,眼神中有許多複雜的感觸,尤其突出的是一絲欣慰。然後,她點點頭,意在言外地說:

〃小姐說的對,旁的人,旁的事,都不重要!〃

老沈也語重心長地對她說:

〃離京兩個月,重新登場,咱們得專心一致地鉚足全力,唱個滿堂彩,讓大家都曉得,小姐的曲藝比以前更好,將來會是曲界的第一人!〃

他也在鉚足全力地幫助她,希望她因自己的曲藝得到成就感與滿足感,從而徹底忘記陸天恩這個人。

水飄萍體會到了,不說話,而對他們報以感謝的眼光,私心中更是期勉自己不受困於情網中,而專注於曲藝——於是,她攬鏡著妝,加意修飾自己的外表。

果然,她以濃重的胭脂掩去了病容,一上臺就顯得神采飛揚,美目流盼。大紅的紙幅上寫著她要唱的曲目《黛玉焚稿》四個大字,以及〃水飄萍候教〃稍小的字。站定後,她向臺下的滿座茶客鞠躬,茶客們也為她的重新登場先報以熱烈的掌聲。

一向是陸天恩、榮安包用的茶座坐了別的客人,而這對水飄萍來說卻是好事——眼角一掃,心情特別平靜。

老沈拉起二絃,前奏曲如行雲流水般的繞樑,緊接著,她扣板、擊鼓,啟唇而唱:

〃一簾寒雨催盡了粉白黛綠,如花的年華;一鉤殘月照見了孤立人間的花冢與詩魂;一盞孤燈長伴枕畔的兩行清淚;林黛玉,迴光返照的時刻裡,強撐精神半坐起,喚紫鵑,取我的詩稿來……〃——

19'…

陸天恩低著頭,默默地返回深柳堂,時近黃昏,日已西斜。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因而顯得沉重,便像一條黑長的鎖鏈拖著他的腳跟似的,令他行走困難。

得以離開怡福居,是因為金夫人須在晚餐前回府,而高興了一整天的陸老太太和陸夫人都有點累了,該說的話也都說完了,應該稍事休息,於是結束了這場家庭聚會。

他親送金夫人到門口,親扶她登上馬車,馬車啟動後才返身往裡走。身邊沒了人群,沒了喧譁,耳根清淨了,但是耳朵裡卻響起了萬隻秋蟬的嘶鳴,此起彼落,混成一團雜亂得無法清理、迢長得沒有止盡的澎湃聲浪,攪得他頭疼如針刺,也使他的腳步下意識地往深柳堂走。

第三部分 第63節:故夢(63)

進了屋,關上門,周遭一個人也沒有,他獨自坐了下來,神思恍恍惚惚地飄遊著,沒法子澄定下來。

要做父親了——千萬個道賀聲又重新翻湧起來,震耳欲聾,而心中百味雜陳。

這確實是喜事,他的心中有著明確的喜悅和興奮,但也包含著迷惘與驚慌——要做父親了,事先毫無心理準備,心裡在輕輕地顫抖。

他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在屋裡緩步踱了一圈,而一個念頭在心中浮現:

〃去問問她……〃

孩子的母親——她,有什麼想法?

他開門走了出去,步向雲錦樓。但是,走了幾步,卻想起水飄萍,心裡又是一個念頭閃過:

〃晚場,快上了——〃

短暫的黃昏即將消逝,天色更暗,茶園的晚場將上,而云錦樓已經隱隱在望。他的心掙扎了一下,但終究放棄了立刻趕赴茶園,而先進雲錦樓。

卻在他舉足跨檻之際,一句唐詩吟誦聲撲耳而來: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他先是一愣,繼而傳來的卻是僕婦的低聲叱喝:

〃噓!小聲點!少奶奶好不容易才止了吐,能閤眼歇歇呢,不許大聲叫!才把你掛到樓下來,要再大聲嚷,吵了少奶奶,送你回庫房去!〃福哇手機電子書整理

鸚鵡懂事,捱了這罵,果然不講話了,僕婦這才快步迎向他:

〃少爺!〃

他無言以對,走到鸚鵡跟前,像安慰它的委屈似的摸摸它的頭;而漣漪正以最輕緩的步子悄然無聲地下樓來,她手上的托盤裡有一個空碗,顯示著金靈芝確確實實地服下了藥。

他小聲地問:

〃怎麼樣?〃

漣漪更小聲地回答: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