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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部分

管步行過程中經歷了所有這些苦難,班瑞爾還是感激上帝,他是在這勞工隊伍之中,終於離開了那個戰俘營。他在上次戰爭的經歷也好,他在華沙猶太區中的生活也好,都無法跟他在萊姆斯多夫所看到的情況相比。這個戰俘營並不是真正的戰俘營,那兒沒有兵營,沒有建築物,沒有點名,沒有管理機構;沒有維持秩序的手段,除了對架在崗樓上的機槍和對夜裡耀眼的探照燈所懷的恐懼。全部設施是一片用帶刺的鐵絲網圍起來的露天場地,延伸出去望不到邊,在裡面圈著二十萬快要餓死的人。在東方戰線,“日內瓦公約”並不存在。蘇聯從未在上面簽過字。

德國人無論如何都不準備背這麼大的戰俘包袱。缺乏食物和水的供應。萊姆斯多夫的生活準則是自我儲存,戰俘們在汙穢、惡臭的環境裡為了一點可吃的東西吵得面紅耳赤,大打出手,生了病也沒人過問。死屍亂七八糟地倒在糞土和雪地上。每天在帶刺的鐵絲網外,死人都在一堆堆被焚化,用木材和廢油當燃料。焚屍的火光在晚上照得很遠。集中營臭得就象附近有一家龐大的肉類罐頭廠,就象那裡的動物在進行處理,皮上的毛髮或鬃毛在被燒焦。

德國人十一月進攻莫斯科時的戰俘補足了這支勞工特遣隊的人數。那些在萊姆斯多夫快要死亡的人卻是在夏季戰役中俘獲的。現在他們成了在走動的骷髏,隨時都有倒下的人,不管白天黑夜,遍地都是。在萊姆斯多夫形形色色的恐懼之中,有一件事仍然使傑斯特羅嚇得沒命。他親眼目睹在探照燈外陰暗的夜色中,一小群一小群戰俘餓得發瘋了,在集中營一個個結冰的垃圾堆旁轉來轉去,吃那才倒斃的屍體裡柔軟的內臟。他白天看到過這種殘缺不全的屍體。崗樓看守上計程車兵一發現這些吃人的人,就向他們開槍其他戰俘抓住了他們,就對他們拳打腳踢,結果了他們的性命。可是,在這些人身上,求生的本領超過了人的天性,因此不再有恐懼。吃人肉的是發瘋了的夢遊者,只想填飽肚子的白痴,他們枯竭的腦子裡還剩下足夠的機智在晚上找東西吃,象小狼一樣在陰暗處躲躲藏藏。無論在卡托維茲是什麼前景,班瑞爾。傑斯特羅知道,不可能比萊姆斯多夫更糟。

然而,看來隊伍不是朝卡托維茲進發。前頭的隊伍向左拐了個彎。這樣特遣隊就會朝南到奧斯威辛去,班瑞爾是明白這一點的;可是奧斯威辛要這麼大批的勞動力去幹什麼呢?他少年時代進的經院就在那個地方,那是個只有小製造業的市鎮,孤零零地座落在索拉河和維斯杜拉河匯合的沼澤地帶。它主要是個鐵路聯軌站。那裡沒有重活。在路的轉彎處,他看見一塊寫有黑體字的新箭頭標誌,釘在褪了色的奧斯威辛路標上。德國人在上面用了舊名字。班瑞爾從自己年輕時就記得這名字,那時奧斯威辛還屬於奧地利。它不僅象德國名字通常聽起來那樣刺耳,而且聽上去甚至不象奧斯威辛了。

拉賓諾維茨坐著裝滿生活用品的陳舊貨車回來,後面跟著兩輛裝著淡水和柴油的槽車。這就激起了工作熱情,從黃昏一直幹到深夜。猶太人叫著、笑著、唱著,把貨物傳遞到舷梯,傳過甲板,傳下艙口一袋袋的麵粉和土豆,一網袋一網袋生了蟲的捲心菜和別的沒長好的、疙疙瘩瘩的蔬菜,一捆捆的魚乾以及一箱箱的罐頭食品。衣衫襤樓的土耳其船員把輸油管和輸水管搬到船上,只見這些管子不住地顛簸、跳動著,發出呻吟聲;他們扣下艙口蓋,笨手笨腳地修理著起錨機,盤起繩索,罵天罵地,用錘子敲打,東奔西跑。這艘舊船象是感染到即將啟航所引起的興奮,吱吱嘎嘎地響著,搖搖擺擺,把停泊的纜繩繃得緊緊的。寒風陣陣掀起大浪湧過防波堤,然而高興得說個沒完的乘客不顧寒風,仍然擁擠在搖晃不定的甲板上觀看準備工作。當他們下去就餐時,在耀眼的半圓月下風已越來越大,將近八級了。

娜塔麗穿著一件紫色的綢衣服,臉上搽了點胭脂和口紅,猶豫不決地站在拉賓諾維茨艙房門外搖晃的甲板上。緊緊裹住她雙肩的是埃倫的灰圍巾。她嘆了一口氣,敲了敲門。

“嗨,喂,亨利太太。”

在骯髒的艙壁上原來釘那些**姑娘畫片的地方顯出一塊塊淡黃的長方形。除此以外,還是和以前一樣充滿臭氣和凌亂:沒有鋪好的床、亂堆著的檔案、盤旋的菸草煙霧和掛在衣鉤上晃動著的衣服所散發出的勞動者氣味。他關門時說:“這不是賽拉。愛羅斯基的衣服嗎?”

“我是從她那兒買來的。”娜塔麗靠在門口穩住身子。“我討厭者穿在身上的那件咖啡色羊毛衣服,真是討厭極了。”

“我們去和尼斯當局談話的時候,賽拉總是穿這件衣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