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船體施工。乍看起來,各造船廠需要額外負擔這些人的外派津貼,但只要分組施工能夠如夏樹預期的那樣降低造艦成本、縮短造艦週期,這便是物超所值的投入。
參加完開工儀式,漢堡伏爾鏗等四家造船廠派來的十多名技工和船工旋即同皇家造船廠安排的工人一道投入緊張有序的施工當中。在德國造船業界,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新奇場面。負責協調和監督造艦事務的海軍官員們看到了它積極向上的一面,因而對約阿希姆王子組建造艦聯盟的做法大為稱讚,夏樹卻對這種讚譽感到不甚自在。擔任造艦總監之後,為免公私事務糾纏不清,他宣佈弗里德里希船廠二十年內不會進入大中型艦艇的建造領域,而是專注於輕巡洋艦及以下級別的艦艇建造,他本人則只負責大中型艦艇的造艦監督工作,輕型艦艇則由海軍辦公廳另派人選負責。此次為了促成五家大型造船廠展開合作,他應邀擔任造船聯盟主席,雖然得到了德皇和海軍首腦的同意,行事卻徒增許多顧慮,無法再像從前那般隨心所欲。另一方面,造船聯盟和分組施工在理論上應能發揮積極作用,但在現實利益面前是否會受到曲解乃至出現漏洞,夏樹心裡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在皇家造船廠的貴賓室裡,該船廠技術總工程師的阿爾弗雷德。赫特梅耶細心地讀到了夏樹眼中的憂鬱。近旁無人時,他對夏樹說:“任何嘗試或多或少都要冒些風險,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我們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各造船廠絕不會為了眼前的利益而自毀名譽。”
夏樹抬頭看了看這個早在造艦聯盟會談期間就給自己留下了很好印象的中年人,點頭道:“認真嚴謹的態度和精緻無暇的質量是德國造船業最引以為傲的地方,這點我並不擔心。可如果我們的努力未獲收效或距離預期太遠,那麼我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英國人拉開和我們的距離了!”
“我完全理解您的用心,王子殿下。”這位氣質儒雅、語態寬和的艦船工程師說,“兩支海軍的競爭是兩國造船業的較量,更是兩個國家之間的比賽。英國人的海上優勢已經保持了好幾百年,屬於我們的篇章才剛剛開啟。我們完全可以放寬心態,不必那麼急於求成。以我們國家目前的發展勢頭,就算我們在艦隊數量上一時落後,長此以往終究還是能夠趕上並反超他們的。”
“你說的沒錯。”夏樹答道,“我們本該以更加平和的心態面對國家間的競爭,可惜我們未必有那麼多的時間。”
赫特梅耶沒有反過來問為什麼,他舉目望向窗外,從這裡可以看到威廉港內停泊的艦船,其中有不少都是由皇家造船廠建造的。
“我從小喜歡軍艦,喜歡看它們雄壯的身影行駛在大海上,它們是工業文明的集萃,是造船者智慧和汗水的結晶,是一個國家實力和信心的代表,所以我義無反顧地投身造船行業。看到一艘艘戰船滑下船臺,我好像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看到它們完成舾裝滿載,我的內心總是充滿喜悅和幸福。雖然打仗是它們與生俱來的使命之一,但我不希望看到它們帶著滿身傷痕地回到港口,更不希望聽到它們英勇戰沉的訊息。如果戰爭是可以避免的,我寧可它們最終成為繫泊港口的博物館,或者一點點拆解,重新回爐用於建造新的艦船,完成生命的輪迴之旅。”
一個艦船工程師的理想與憂思,夏樹能夠感同身受,但皇室成員的抱負和愁情,赫特梅耶是難以體會的。
“你相信生命有輪迴麼?”夏樹問。
“我想,這是自然界的一種規律吧!”赫特梅耶微笑著回答道:“萬物皆有規律,我們要做的不是自己創造規律,而是找到規律、順應規律,就像是釣魚、狩獵,用對了方法和工具,自然能夠達成目的。”
“嗯哼,確實如此。”夏樹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造船工人們的勤奮態度不遜於蟻穴中的工蟻,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已經發揮出了百分百的工作效率。問題的癥結不是個體能力差異或意識高低,而在於資本體制與工業模式。其實工業世界的質與量,歷史早已從辯證角度做出了詮釋,無論是德國人的“質為上”還是俄國人的“量至上”,都不及美國人那種壓倒一切的“質量並行”。大分工、大流水、大配套,這種標準化作業賦予了美國工業極其強大的生產能力。以造船業為例,美國船廠不負責全部的製造環節,而是以組裝為主,大部分的零部件都是可互換的標準零部件,鑄件也採取預製件。這些零部件在各工廠內統一以流水線生產,然後運輸到各船臺進行組裝,既保證了產品質量、促進了工藝改進,還大大提高了批次生產的速度。
美國的工業模式雖好,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