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麥,他既沒有巧妙處置國際事務的智慧,也沒有堅持自我主張的決心與魄力,他的立場觀點因德皇的態度變化而發生轉變,奧匈駐德大使又將他的言論當成了德國的態度,進而影響了奧匈高層的決策——單方面對塞爾維亞強硬施壓,而不是以多方談判的方式化解衝突。
待夏樹來到近旁,威廉二世轉過身,一臉悲愴。
夏樹知道,他必是又在為費迪南大公的離世而感傷。兩人交情很好,經常彼此邀請對方在自己的私人狩獵領地打獵,一起出海度假釣魚,每週通訊,而且威廉二世還以私人名義贈送給大公一副其佩戴者聖喬治十字勳章的油畫畫像供其登基後使用(只有皇帝才能佩戴此勳章)。顯而易見的是,若大公能順利即位,那麼奧匈帝國必然比年邁且對德國懷有戒心的弗蘭茨皇帝在位時更加親德。
相較於在位六十多年的弗朗茨,費迪南大公的許多政治觀念都更加開明,他主張奧匈帝國內部的斯拉夫人應該享有更大的政治權利,進而使奧匈帝國從一個德意志人和匈牙利人共同掌權的“二元帝國”轉變為“三元帝國”,但也正是基於這樣的鮮明主張,奧匈帝國於1908年吞併了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引發波斯尼亞危機,並且加劇了俄國、塞爾維亞同奧匈帝國之間的矛盾。令他命喪之地——薩拉熱窩,恰恰就是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地區的首府!
“上帝安排的命運,真是人力不可改變啊!”威廉二世哀嘆道,“在寄給我的最後一封信裡,他提到說要去波斯尼亞檢閱軍事演習,我當時就覺得不妥,卻只提醒他加強警戒,而不是勸他取消計劃。如果我堅持邀請他參加基爾軍港節,那麼6月28日的時候,他和他的夫人應該在檢閱我們的軍艦,而不是置於斯拉夫人的槍口下。”
夏樹有意嘆了口氣,低語道:“如您所言,上帝安排的命運是我們無從捉摸和改變的。其實在大公罹難前的一個星期,我以私人身份兩度向他拍發電報,邀請他到基爾來參加慶典,大公兩度回覆電報,婉言謝絕了我的邀請。我想,他是那麼地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夠得到在維也納得不到的榮譽——大公以軍職身份指揮軍事行動的時候,她與之同行便能夠享受到同等待遇,而且,6月28日那一天正好是他們結婚14週年的紀念日。”
對於夏樹所說的這些,威廉二世是很清楚的。其實不論私人邀請還是公事訪問,每當費迪南大公帶著他庶出的妻子索菲來到德國時,所享受的待遇同任何國家的王儲及王儲妃是沒有任何差別的,但在奧匈帝國,在德皇一貫頗有微詞的奧皇弗朗茨治下,這種冷遇從未消除,甚至直到大公夫婦結婚9年之後,奧皇才“稍發善心”,授予索菲霍恩貝格女公爵稱號,允許她出入皇宮,但即使如此,宮廷的禮儀禁止她和她的丈夫同坐大公的馬車,她也不能和他同坐在劇院的皇族包廂裡。每逢宮廷大典,當索菲進入時,折門只開一半。據說當費迪南大公和他的妻子遇刺身亡的訊息傳到維也納宮廷時,奧皇弗朗茨震驚之餘,竟覺得這是神對他的繼承人所犯貴賤通婚之罪的懲罰,因而感到深深的敬畏……
良久的沉默,威廉二世慢慢收起了他那悲傷的感懷,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高傲和不可一世,用他那看似剛毅堅韌的語氣說道:“希望我們能夠用一場屬於日耳曼人的勝利為大公和他的夫人獻祭。”
夏樹面朝大海,仰頭閉眼:“是的,這將是日耳曼人同斯拉夫人以及凱爾特人的對抗,這將是一場偉大的、史詩般的戰爭,敗者分崩瓦解、榮耀盡失,勝者則將成為歐洲的主宰。”
夏樹的這種表達方式顯然激起了德國皇帝自以為豪的勃勃野心,他緊接著最後一句話補充道:“也是世界的主宰。”
這時候,夏樹卻故意輕吁了一口氣。
單獨相處的狀況下,威廉二世很容易察覺到一貫沉穩自信的幼子所展現的唏噓之態。
“怎麼了,約亨,是什麼事情讓你感到煩惱?”
按照設想好的套路,夏樹開始表演,他故意露出自己少有的憂愁表情:“不瞞您說,陛下,我最近幾天一直在失眠,難得睡著,也總是在做噩夢,而且夢中的一切讓我感覺無比真實。”
“喔?說說你夢見了什麼。”威廉二世好奇地問。
“我夢見德國人的餐桌上只有胡蘿蔔和土豆。”夏樹答道。
威廉二世先是一愣,然後忍不住笑了,儘管笑意沒有平日的爽朗。
“戰爭是會給民眾的生活條件造成一些影響,但最多幾個月,德國人的餐桌上就會擺滿豐盛的食物——用俄國的麵粉和牛羊肉製成的麵包、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