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生我的時候,因為難產而差點送命。父親很少在家,從小都是母親陪著我、照顧我,教我聲樂、繪畫,她是這個世界上我最親的親人,離開英國的時候,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夏樹輕輕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淚滴。
“她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季節更迭的時候特別容易生病。雖然有家庭醫生和僕人照顧,但我知道,她現在一定很希望我呆在她的身旁。”
“嗯,我能夠理解,也曾親身體會過這種滋味。”夏樹安慰說。
“但是,如果我就這樣回去,很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約亨。”夏洛特滿目憂傷地看著夏樹,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唯有真情才會有這樣矛盾至極的哀愁。
夏樹當然不希望夏洛特就此離開,他輕撫著她清秀卻憔悴的臉龐:“也許,你母親的病沒有想象的那麼嚴重;也許,她真心希望你能夠牢牢抓住自己的幸福……”
“她曾經鼓勵我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只是,今天這種局面是我們當初誰也沒有料想到的。約亨,為什麼偏偏是你……”又一滴淚水湧出眼眶。
夏樹將她擁入懷中。這,便是命運,無法預料也無法掌控。
黃昏前,列車駛抵柏林。因為要向德皇當面彙報英王加冕、閱艦式及炮術交流的情況,夏樹攜夏洛特乘車前往皇宮。途經威廉大街的時候,見廣場上聚集了很多民眾,受此影響,往來車輛只能緩慢移動,夏樹聽到那不知名講演者在說著“恥辱”、“挑釁”、“不惜一戰”,每到慷慨激昂之處,人們群情激奮地呼應著“是的”、“沒錯”。
前來接車的皇家侍從官與夏樹相識已久,他解釋說:“摩洛哥的麻煩事。”
夏樹沒有應聲,他隱約記得兩次摩洛哥危機和兩次巴爾幹戰爭讓歐洲列強的矛盾衝突不斷升溫,最終導致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從歷史發展的角度看,就算這兩場危機和區域性戰爭能夠避免,新興的崛起國家與老牌強國之間最本質的利益矛盾卻是無法改變的。看看車窗外這些情緒亢奮的民眾,他們中既有職員、工人,也有警察、公務員,還有少數穿著制服的軍人。儘管這樣的講演難稱精彩,甚至有著明顯的邏輯漏洞,只憑頗具鼓動性的語調和措辭,講演者便讓這些處於社會中低階層的德國人熱血沸騰起來,進而左右輿論和民意的方向——這種具有時代和文化特性的政治氛圍由來已久,並將繼續延續下去,直至造就一段小人物成為獨裁者的傳奇。
好容易穿過擁塞的街道抵達皇宮,夏樹剛一下車就遇上了威廉皇儲,只見他一臉興奮地同兩名陸軍將領說著什麼,這種表情和剛剛在街頭所見的那些民眾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皇儲殿下!”
直至夏樹呼喚,威廉皇儲才意識到這位長得跟自己最像的胞弟來了。
當著兩位資深將領——陸軍元帥馮…德…戈爾茨男爵、陸軍上將卡爾…馮…比洛的面,威廉皇儲愉快地說:“嘿,約亨,我們的海軍天才,你這是剛從英國回來吧!聽說我們的戰艦在今年的炮術交流中狠狠羞辱了英國佬,太棒了!這回他們該知道我們的海軍也不是好惹的了吧!”
為免給這些位高權重的陸軍將領們造成錯誤判斷,夏樹答道:“是的,殿下,我們是今年的勝利者——勝在準備更加充分。”
興奮的威廉皇儲似乎沒有領會夏樹的用意,他有些過度熱情地挽著夏樹的胳膊:“英國人慣用的進攻脅迫對我們已經失去了效用,陸軍能夠無所顧忌地橫掃法國,然後,我們將在大西洋獲得出海口,反過來對不列顛諸島形成戰略挾制。未來的歐洲,德意志帝國將是唯一的主導者!”
夏樹一面驚訝於威廉皇儲對海軍戰略的理解,一方面又對他所說的陸軍橫掃法國感到由衷的好奇——難道這一次德國不僅僅將戰爭作為外交籌碼,而是真的準備進攻法國了?若是如此,英俄勢必捲入,第一次世界大戰也將提前3年爆發。
德國海軍有足夠的實力應對這場戰爭麼?
夏樹在腦海中飛快地計算著:德國當前服役的無畏艦共有7艘,戰列巡洋艦2艘,已完工未服役1艘;英國海軍已入役的無畏艦8艘,已完工未服役2艘,戰列巡洋艦4艘,核心戰力旗鼓相當,德國海軍甚至還能憑藉質量優勢而略佔上風,可一旦海戰爆發,雙方數量龐大的前無畏艦群仍將是戰場上的中堅力量,而在這一方面,德國以22艘對英國的40艘處於絕對劣勢,裝甲巡洋艦、輕巡洋艦、驅逐艦/大型魚雷艇的狀況亦是如此。也就是說,德國海軍僅僅憑藉提爾皮茨力推的海軍法案而在新式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