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者聽棋,棋盤於心無拘於方寸廣闊無垠,局可大可小,小則似無章法出奇制勝,大則掌控全域性步步為營。之謂棋聖,以棋悟道,定是一代大能。
偌大的院落內,蚊音細語漸漸沉寂,最後鴉雀無聲。一干人等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
黑玉石棋子落下,響聲清脆。淵落慢條斯理把手收回,對面久久未動。半晌,觀棋者不知有誰倒吸一口涼氣,打破沉寂。
齊木把指尖夾起的白子捲進手心,手臂微不可覺地抖了下。平靜地睜開眼,道:“……不下了。”
淵落道:“還沒結束。”
贏不了,沒有一條活路可走。這人並沒有一開始窮追猛打,而是步步蠶食,讓他做困獸之鬥,越掙扎越輸得徹底。
齊木搖了搖頭。
就是眾人也不敢相信,如果說險勝半目,倒也能說棋逢敵手,但這個結果卻讓任何人始料未及。
齊木竟會慘敗。
棋再繼續,輸的必不止六目之數。
人群不歡而散,就算對這神秘道侶極有興趣,反倒沒人敢上前搭話。瞧著齊木看似還算淡定,料想著人家小兩口誰輸誰贏不過情趣,偶爾這樣也是打情罵俏,再呆下去也不大合適。
倒是先前血誓時賭注竟然令天地強烈共鳴,有人心有疑惑,暗自記下。
棋盤邊只剩兩人。
淵落面向他,道:“你輸了。”
齊木咬著唇,沒有答話,反問道:“你究竟是誰!”
下棋觀心,一局罷,齊木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這人。
血誓異象更讓人在意,就憑他齊皇孫的身份,不至於那般奇景。籌碼天平是偏向另一邊的,齊木看得很清楚,棋技如此之高,擅聽棋者絕非凡俗之輩,這人很強,強到離譜。在修為未失之前。
“你有血親麼?”
淵落道:“沒有。”
“那你的族人呢?”
淵落皺眉:“死了。”
齊木一怔,那麼說秦休先前所言卻是真的,可他沒細聽,貌似也和齊國有些淵源,現在他只想如何挽救,確實不怎麼在意來龍去脈,總之下個棋把自己輸了著實有些離譜。
先前心高氣傲,沒想太多,現在一陣發毛,若是能以別的代價抵消,幫他殺兇手,最好不過。
想到這裡,齊木又道:“誰殺的?”
淵落默了下,道:“是我。”
齊木一下子跳了起來:“開什麼玩笑!你殺的?”
淵落表情冷了下去,不願多提。
世人看來是有多難以接受,滅族者歷來為人所不恥,緣由太過玄奧,不到至尊境無法感同身受,解釋也不過是笑話,而有的人從來不會解釋。於是很多事,與其一知半解,倒不如一無所知,至少不會惹禍上身。
齊木兩眼放光:“全殺了?一個不留?有沒有漏網之魚,我幫你殺!”
這人站著被殺害不知道躲,完全看不出來這麼血腥暴力。連他當初故意百般刁難都能無視,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值得滅了全族。
這回答完全超出預料,淵落一怔:“你不問緣由?”
齊木道:“你殺他們肯定有你的原因,如果那些人非死不可,旁人無從干涉。我覺得這個必須得趕盡殺絕,留一個活口都後患無窮。”
淵落起身:“願賭服輸,日後沒我的准許,你不必插手此事。與其一知半解,倒不如一無所知,我不願你惹禍上身。”
勝負一分,血誓已成。
這是種玄之又玄的道則,無形中會有約束,卻又感受不到。但只要這東西在身,總覺渾身發毛。
話音剛落,齊木變了臉色,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站住,你要去哪?繼續下棋,繼續賭,直到我贏你為止,那什麼鬼血誓就得抹除。”
“你拿什麼來輸?”淵落似乎知道他這樣,沒有半分吃驚。
齊木很不滿他的語氣,卻也不好反駁:“你贏了,就讓你在我這裡住一個月。”
“回去,連你都是我的了,你的屋子自然歸我所有。”淵落道。
“我猜你是不想暴露身份吧,才會避世,就算我不趕你走,王府多得是人。你沒得選擇,下不下棋我說了算!”齊木冷笑。
總算是開竅了,淵落轉身坐回原處:“就當你猜對了,十次內還沒勝出,之後每輸一局,那就加兩個月……在贏之前,你還是我的,晚上和我一起,不得外出。”
齊木不解:“十次怎麼可能贏不了,你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