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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7 章

“天攰一族。”薛妤靜靜地聽完,而後看向面色凝重起來的隋瑾瑜,道:“嫡系子嗣能這麼多?”

世間之道,處處制衡,人族是所有種族中繁衍最快,最多的種族,不論嫡支庶支,他們能有怎樣的成就,全看個人天賦和努力。可妖族不一樣,強大的血脈往往決定了種族的強弱,可相應的,真正能獨當一面的嫡系子嗣會非常之稀少。

看看九鳳家就知道了。

若是血脈強大,後人還多,這讓別人怎麼活。

“十九他特殊一些。”隋瑾瑜苦笑一聲,道:“說實話,我們這一支,也算不得什麼真正的天攰,只是有幾分稀薄的血脈,從遠古的災難中僥倖遺留下來罷了。”

真正的天攰,不論老少,無一例外,全死在了與魅對決的最終一戰中。

可即便如此,也確實如薛妤所說,他們這一脈不該有這麼多人。

這一切,均是因為十九。

他不僅是真正的天攰血脈,還是萬年難得一見的瑞獸,瑞獸是天地寵兒,得天獨厚,在他還未出世時,便有氣運冥冥之中降到了天攰一族中。隋家能興盛至此,跟這場氣運脫不開干係。

可天道總是這樣,給了點好處,就要立刻造化弄人的來一場世事無常。

薛妤看著他,抿了下唇開口:“你們兄友弟恭,其樂融融,於是覺得這世間沒有血親說不開的事,但他不同。”

“他不是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

“親情於他,並非不值一提,可對經歷過一次失望並因此陷入絕望中的人來說,不會輕易嘗試第二次。”

隋瑾瑜頓時正襟危坐,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虛心開口:“說實話,當年的事亂而雜,族中之人在十九走丟後三四天才得知訊息,塵世間眾生芸芸,他當時又才那麼大點,三四天的時間,足夠有心人帶著他輾轉三四個城池,找起來有如大海撈針。”

“而且。”他頓了頓,接著道:“天攰的身份不方便往外說,我們後來找人,一直有所忌諱,所以這麼多年,我們對十九的過往依舊不清楚。”

即便妖都不怎麼步往人間,可在一代接一代人的耳濡目染中,那就是臭名昭著,惡行累累,若不是妖都五世家實力強勁,能與聖地比肩而立,早就被群起而攻之了。

在這樣的前提下,怎麼往外找人,說隋家丟了一隻天攰?

有個九鳳就夠一些人間門派,朝廷官員義憤填膺,叫囂咒罵的了,再出個天攰,溯侑根本活不下來。

“殿下若知道,可否與我明說。”

薛妤動作微頓,在隋瑾瑜以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才慢慢往外吐出音節。

身份使然,她的聲音並非那種備受男子喜歡的江南小調,溫柔儂語,而是透出一種清澈的質感,每一個字都如流水潺潺之音。

“我第一次見他,是在羲和的審判臺……”寒冬臘月,滴水成冰,溯侑被廢除修為,渾身是傷,只穿了一件寬大的囚服,風一吹,囚服上立刻就印出了道道血痕。

那時候,少年眼神里布滿了桀驁與不馴,根本沒想過能活下來。

因為前世佛女的一番話,薛妤救了他。

“……他很聰明,也很聽話,懂得知恩圖報,我起了惜才之心,想將他留在鄴都,留在身邊做事。”

隨著薛妤的描述,隋瑾瑜彷彿看到了關於溯侑的那些他從不知道的過往。

好在,即便在審判臺前受盡苦楚,他之後仍遇見了真正能欣賞他,給他最好發展機會的君主。

既不幸,又萬幸。

薛妤慢慢陷入回憶中,聲音微低:“他領悟能力強,又有能力,可曾經的性格總是太偏激,我覺得這不好,為此,曾幾次說過他。”

她很少有這樣長篇大論提起一個人的時候,說他的優點,也說他的缺點。

雅間裡坐著的兩個人,一個說得認真,一個聽得專注,直到她無意識地動了動睫毛,才像是倏地打破了某種節奏:“……他很爭氣,沒有令人失望,只用了十年便出洄游,成為殿前司的指揮使,他出來後,與我在螺洲共同完成天機書的任務……”

而後,遇見了飛天圖圖靈,那個叫璇璣的女子能探讀人的記憶。

也就是在那個任務裡,她才知道,他閉口不提的曾經,他偏激執拗性格的由來。

所謂怎樣的因,就得怎樣的果,這話一點都沒錯。

薛妤說起溯侑的童年,玄蘇一家如何對他,說起那瓶在天寒地凍雪夜中潑到他手上的蝕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