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很願意相信,”我還*道,“如果他回答我的問題的話”
“那是不對的。”薩迪說,“首先你得相信他,然後,你必須祈禱。求上帝原諒你的罪過……”
“罪過?我沒什麼罪過。”
“亨利,亨利,別那麼說。那樣是邪惡的。每個人都有罪。這就是神父所從事的事業。這就是我們向神聖的瑪麗亞祈禱的原因。”
“我不向任何人祈禱。”我挑戰似的說,對她糊里糊塗的談話有點兒不耐煩。
“那是因為你是新教徒。”
“我不是新教徒。我什麼都不是,我什麼也不信!”
“你最好收回你所說的話。”薩迪說,她徹底驚慌起來。“上帝會因為你說了那些話讓你去死的。”
她顯然被我這種言論嚇壞了,以至於她的恐懼把我都給傳染了。
“我的意思是,”我說,努力想打破這種死氣沉沉的局面。“我們並不像你們那樣祈禱。我們只在教堂裡祈禱——當教士祈禱的時候。”
“你臨睡前不祈禱嗎?”
“不。”我回答。“我不祈禱。我猜我對祈禱知道得不多。”
“那麼,我們會教你的。”薩迪說。“你必須每天祈禱,至少每天三次,否則你就會在地獄裡受盡煎熬。”
說完這些話,我們就分手了。我向她很嚴肅地保證我會盡力去祈禱,至少每天臨睡前做一次。我走開的時候,我突然問我自己我要祈禱什麼。我幾乎想要跑回去問她。“罪過!”這個詞已經在我心裡紮下了根。什麼是罪過?我不停地問自己,我曾經做過什麼有罪的事情?我極少撒謊,除了對我媽媽。我從不偷東西,除了偷我媽媽的東西。我要懺悔什麼呢?我從來沒想過向我媽媽撒謊或者從媽媽那兒偷東西也是犯罪。我只好這樣做,因為她什麼也不知道。一旦她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她就會理解我的行為了。
我就是這麼估計當時的情況的。
仔細考慮了與薩迪的談話,又回想起籠罩在他們家人身上的那種陰鬱,我開始覺得也許我媽媽不相信天主教徒是對的。我們在家裡從不做祈禱,可我們家的日子過得也挺好。在我們家沒人會提及上帝,而上帝也沒懲罰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我最後得出結論,天主教徒生性是迷信的,就像那些沒開化的原始人一樣。無知的偶像崇拜者。謹小慎微得連替自己想一想都不敢。我決定再也不湊這個熱鬧了,他們那個教堂簡直像個土牢!突然——只是偶一閃念——我認識到如果薩迪一家人不那麼過多地考慮上帝的話,他們也許不會那麼窮,東西都到了教堂,到了神父手裡,那就是那些總是在要錢的人們。我從來不願意看見神父。對於我來說,他們太圓滑,太假惺惺的了。哼,讓他們滾蛋吧!帶上他們的蠟燭,他們的念珠,他們的十字架——還有他們的聖母瑪麗亞!一起都滾吧!
最後,我終於和那個神秘的人——艾倫·克羅姆韋爾面對面坐在一起了。我又遞給他一杯酒,拍了他的背一下,我們在一起呆了很長時間了,就在我自己家裡。
是莫娜安排這次會面的——與克倫斯基合謀。克倫斯基也在喝酒,他一邊大聲嚷著一邊做著手勢。他那身材纖巧的妻子也是如此,她假裝成我的太太到這兒來應付場面的。我不再是亨利·米勒了。我今天晚上搖身一變,成了哈里·馬克思醫生。
只有莫娜沒來,她應該晚點兒來。
從與克羅姆韋爾見面握手那一刻起,事情的發展就出人意料。說到他,我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英俊的傢伙。不但英俊(從南方人的標準來說),還像個孩子似的,嘴很甜,也很容易相信別人。我不是說他傻,他一點兒也不傻,而且還是個靠得住的人。他沒受過什麼教育,可是很聰明;不那麼咄咄逼人,卻很有能力。他這人心腸很好,也挺開朗的,對人好極了。
跟他搞搞惡作劇,騙騙他好像不太光彩。我看得出來主意是克倫斯基出的,不是莫娜,她對於我們長時間地忽視克倫斯基覺得很內疚,所以,她大概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不管怎麼樣,我們感覺都不錯。我們的把戲玩得很成功。幸運的是克羅姆韋爾已經喝醉了,他本來就不怎麼懷疑我們,現在酒進一步使他消除了戒心。他好像並沒有意識到克倫斯基是個猶太人,儘管明擺著克倫斯基對一個孩子也會機關算盡的。
克羅姆韋爾把他當作了俄羅斯人。對我這個叫馬克思的人,他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克倫斯基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假說我是個猶太人)。這個令人吃驚的事實——我是猶太人——並沒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