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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個人在沒有見到屍體之前,心裡都在抱著不切實際的想法:“或許,還沒死呢?”而最讓王石揪心的是死者家屬流露出來的那種絕望之下的願望,他們希望救援的人不要找到親人的屍體:“也許,他已經被人救了呢,也許他失憶了,所以不記得怎麼回家了。也許一年後他就想起來了呢?然後自己就會回家了。”王石無言以對,他說什麼好呢?這是一些面臨與親人永生訣別的人,對他們來說,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只有王石和救援的人心裡最清楚,即便是找到失蹤者屍體,也不可能把他帶回來,因為一個本來就面臨危險進山的人,是不可能有更多的體力帶回一具屍體的。救援的意義,只在於確認失蹤者的確已經遇難,並且確認他死亡的地點,然後就地埋葬。這對於一個登山隊員來說,是一件理解範圍之內的事,而對於家屬,他們只有見親人最後一面的簡單想法。他們除了悲痛,還是難抑的悲痛。

王石在進行勸說工作的時候,好幾次難以堅持下去,他發現,在生離死別面前,任何勸說、任何道理都蒼白無力。

死亡,始終和登山運動聯絡在一起。王石從不否認這一點。他也曾經懷疑過,特別是在攀登雪山的過程中,危險的深淵就橫亙在自己面前,他心裡也開始慌張,也後悔,甚至罵自己:“他媽的,好好的我上來幹什麼?!”王石從來不諱言自己在死亡的恐懼來襲時自己最真實的想法,那就是害怕。但是,當把危險度過,山在自己腳下,然後,走出山,那不可思議的雪山已經在自己背後,一切的經歷就變成了巨大的人生價值:一個人只有在死亡清晰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才會真正去想生命的價值;只有把人置於死地之時,才會真正明白生活裡自己真正的需要,自己生命裡最有價值的東西。

中國人傳統的觀念裡是不面對死亡的,談論死是一個大忌。生死兩界,幾千年來國人只願意想象陽界的現世安穩,不願面對往生,不去想生死的相連。其實,每天我們都在面臨死亡,交通、疾病、天災、人禍,只是因為就在周圍,被逐漸麻痺的意識隱藏了起來,也就越來越視而不見了。也許極限運動的最大價值就在於把人逼到生死邊緣去,迫使那根從來不動的腦神經動起來,想清楚以後的事,以前的事。“總是想著想著就清楚了,登山帶給我的感受恰恰不是冒險,而是要更珍惜,更加踏實地走每一步,因為危險處處都存在。無論生命長短,你都要離開,生命的意義在於質量,在於活的時候你怎麼活得更好。”

王石說登山讓他想了許多做企業的時候永遠都想不到的人生大意義,這些透徹的思考讓他更明白了自己,更加明白對這人生,自己要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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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石這個人》:登山(3)

在王石已經因為登山而正式成為國家級運動健將的今天,幾乎沒有人再來質疑他對這項運動的投入和真正的熱愛。在最初的幾年,很流行一種說法,認為王石是玩票,是做秀,只不過這場秀做得苦了一點。所有的說法都因為王石是一個名人,是一個功成名就的企業家,一個名人的成功感和優越感似乎不該來自於這些苦行僧的領域,他們應該有自己的階層,自己的圈子。

王石向來是不吃這一套的,而且,他一直是個很享受世俗快樂的人,對於平凡人的快樂,他向來是毫不猶豫甩開名人的包袱,自顧自爭取而來。他和山友們的相處,就是這樣。儘管近年來因為王石的帶動,已經有許多的名人加入登山的圈子,似乎在山友的圈子裡又有了一個名利場,可是,王石是那裡面最廣泛交往的一個人,他從開始登山,就是和一群純粹而淳樸的登山人一起,並和他們成了莫逆之交。我曾經問他,山友們的相處就像朋友嗎?他說:“應該說像兄弟吧,在那樣的生死環境裡,大家都拋開了自己登山以外的身份,像兄弟一樣不分彼此了。”

在他的兄弟名單裡,王勇峰大概是最特別的一個,這個中國登山隊的隊長,有著無數登山探險的驕人成績,正是他帶著王石從第一座雪山開始,一步步走向了珠穆朗瑪峰。每次提到王勇峰,王石都說:“我師傅。”

正因為是師傅,也是兄弟,王石還和他起過一次爭執。當年登珠峰的時候,因為從安全的角度考慮,國家體育總局要調整攻頂計劃。調整意味著要取消一些隊員的進攻機會,但王石所在的隊是一支由中國登山協會出面組織的商業業餘登山隊,7名登山隊員都是自費參加來攀登珠峰。調整誰呢?取消誰的攀登資格呢?這正是整裝待發的時候,隊員的意見是一致的,都不願意放棄登頂的機會,如果不一起登,大家就都不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