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還是馬的故鄉,草原上的人是天生的騎士。正是他們這些西方的伊朗人或東方的突厥—蒙古人發明了馬的裝備,就像在息姆米里人時代博斯佛爾的希臘式甕上所描繪的斯基泰人那樣。或者像我們從中國人那裡看到的那樣,公元前3世紀時,他們為了用騎兵抵禦騎兵,模仿匈奴人用褲子代替了長袍。身手矯健的騎士是馬上射箭的好手,他在逃跑的一瞬間從遠處把箭射出來襲擊敵人(即帕提亞之箭,實際上是指斯基泰和匈奴人之箭)。他們作戰時用的箭和套繩與追捕野獸時所用的工具沒什麼兩樣。

不過,在奔狂的途中他們偶然會在草原的盡頭看到農田的邊緣,他們不可能不被那種完全不同的環境所吸引。在冰天雪地的嚴冬,草原會變成西伯利亞森林的附屬物;在炎熱的夏季,草原又會變成戈壁的延伸,這時遊牧者為了給畜群找到草料,開始向興安嶺、阿爾泰或塔爾巴哈臺的山麓轉移。只有春天,草原上的草才會變得茂密,鮮花也在這個時候盛開,才可以稱得上是家畜和牧人狂歡的季節。而在其他時節,特別是冬天,他們只能眼巴巴地眺望那南方溫暖的土地、伊塞克湖和東南部黃河流域肥沃的黃土地帶。實際上他們對於耕地並沒有什麼特殊興趣,於是在佔據了農田之後,他們出於本性立即把耕地還原為生長著羊、馬吃的牧草的天然草原。就像13世紀的成吉思汗那樣,征服了北京之後,便毫不客氣地想把河北肥沃的平原上的黍田改變為神聖不可侵犯的牧場。北方人是不懂農業的,直到14世紀還是純粹的遊牧者,愚蠢地搶劫自己的城市。如果鄉下人在交納賦稅時進行抗拒,他們便破壞水渠,淹沒田地。但他們都很重視城市的文明產物,他們掠奪的目標盡是些工藝品和各式各樣的裝飾品。他們喜歡相對溫和的氣候,但北京的酷熱氣候對成吉思汗來講又太過於溫和了,於是在每次戰役之後,他都要回貝加爾湖附近去度過夏天。同樣,在他戰勝了扎闌丁之後,故意放棄唾手可得的印度,只因為印度的氣候對阿爾泰人來說簡直是地獄中的熱鍋。不過,他對文明生活的便利懷有戒心是有理由的,因為他的玄孫們在定居於北京或大不里士的宮殿中後,便在這些地方墮落了。然而,只要遊牧人還保持著遊牧者的心態,就會把定居的人們看作自己的僱農,把城市和耕田看作自己的農莊,並且進行壓迫。他們騎馬到定居民族居住的古老帝國去巡視,檢查當地人順從而定期繳納的貢賦,如果當地人進行反抗而不願納貢,他們就會對毫無防備的城市進行搶劫。他們就像古代突厥人的圖騰—狼一樣,徘徊於鹿群的附近,趁機逐個咬死或者拖走落在後面的和負了傷的鹿。這種突然襲擊式的掠奪與中國皇帝以恩賜的名義而付給的定期貢賦交替存在。總之,這是從公元前2世紀到17世紀間突厥—蒙古人與漢人之間的一貫作法。

草原上的古代史

草原與歷史(3)

不過,有時在遊牧人中間也會出現少數熟知定居民族國家的弱點和內幕的人,他們對中國朝廷內拜佔廷式的陰謀非常熟悉。他們會聯合中國內部的一派反對另一派,聯合中國的一個受排擠的覬覦王位者或一個割據的王國反對鄰近王國。然後他們的部落會宣佈與帝國聯盟,並打著捍衛帝國的旗號,在邊疆建立政權。他們的子孫經過一世二世,對中國文化已相當熟悉,於是便會更進一步地毫不慚愧地坐到中國皇帝的寶座上。而13世紀忽必烈的鴻圖大志與4世紀時劉聰和5世紀時拓跋氏的沒有什麼兩樣。再經過二世或三世,這些漢化了的胡人就從文明中學會了懦弱和放蕩的習性,卻喪失了野蠻和粗暴。現在輪到他們自己被蔑視,並且他們的土地也成為那些還在遊牧生活中忍受著飢餓的胡人們垂涎的目標。於是,侵略行為又重新開始了。5世紀出現的拓跋突厥人毀滅並取代了富有的匈奴人與鮮卑人。而在北京,漢化了的契丹蒙古族人從10世紀起便成了愛好和平的主人。12世紀出現的女真人,最初幾乎是野人般的通古斯族,幾個月之內便從契丹人手中奪取了他們的大城市。然而,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漢化和過上平和的日子,便又被成吉思汗依照歷史的慣例於一百年之後摧毀了。

凡是在東方存在的,在西方也同樣存在。在歐洲,作為亞洲草原延伸的俄羅斯草原上,阿提拉匈奴人、保加爾人、阿瓦爾人、匈牙利人、可薩人、佩徹涅格人、庫蠻人、成吉思汗族人,交替出現。在伊斯蘭教的土地上,伊朗和小亞細亞的突厥人征服者之間存在著伊斯蘭教化與伊朗化的問題,這簡直與中國出現的突厥、蒙古或通古斯征服者們的大規模漢化毫無二致。在這裡,汗王變成了一個蘇丹或一個國王,就像在其他地方變成一個天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