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劉驁也有點慚愧了:“你又何必說出這種狠話呢?是朕不對,朕向你賠禮了,還不行嗎?”道個歉吧,劉驁心想。以前這麼多年,不也摔摔打打過來了嗎。
許?淡淡地扔下一句:“不必了。你令我蒙羞。”
這話帶著凌厲的寒氣,一個冷顫對著劉驁撲面而來。他的心沉下去了,黑著臉走出了椒房。
瘋了,瘋了,這個女人不能要了,我要廢掉她,我要廢掉她。劉驁渾身在發抖,又驚,又氣。她說的是事實,他抵賴不了,他太不要臉了。惟其如此,他更恨了,甚至賜死她的心都有了。
張放和許約還在殿門口候著,但張放察言觀色,看到了劉驁的表情,便默默地跟在身後,也不出聲。
這一天晚上的宴飲上,劉驁十分失意,帶著張放、淳于長和眾朝臣喝酒作樂。各位侍中大夫們的酒都喝多了,一個個喝得滿臉通紅,可甜言蜜語照樣說得很溜,哄得劉驁笑逐顏開。席上只有侍中班伯以不勝酒力為由,不敢多飲。劉驁剛剛把班伯從定襄召回來複命,對他也是青眼有加。他帶著八分醉意,指著屏風上一幅紂王醉踞妲己作長夜之樂的圖,惺忪著眼問班伯:“班伯,你說說看,紂王為什麼這麼無道啊?世上有這麼糊塗的皇帝嗎?”
本來不過是酒話,班伯卻正席而坐,恭恭敬敬地回答:“《尚書》裡說,紂王是因為聽信了婦人之言。”
劉驁開始不以為意,大著舌頭說:“堂堂一個皇帝,怎麼就會這麼聽信女人的話呢?荒唐!”
班伯聽到皇帝的慫恿,接著說了:“那還因為紂王沉湎於酒色。所以,為人君者,不僅應當戒色,還應當時時自警,不要以酒為意,不要以色為先。陛下現在雅好龍陽,即使不為國家計,難道不為子嗣計嗎……”
一番引經據典,把一桌的人都說醒了。劉驁很窘,沒有想到這又是一個如此無趣的人,簡直堪與他的妹妹比。一人高尚,舉座為之不歡。大家都閉上嘴了,不好做聲,生怕被班伯歸為不知扶正輔佐天子的奸佞。劉驁只得親自出面打圓場:“還是班生的話有道理啊,朕許久沒有見到班生了,今天,又再次聽到您的諍言,是朕的福氣。來,朕敬你。”
皇帝給了他一個臺階下,班伯再鈍再直,也知道這時候說下去沒什麼意思,拜謝過天子,滿飲過面前的這杯酒,再也閉口不言了。大家方才客客氣氣地繼續往下吃,然而,所有人的吃相都變得端莊嚴謹,作風正派起來。座上最為尷尬的是張放;他坐立不安地吃了兩口,便藉口更衣,走了。淳于長為了寬解張放,也走了。
還有什麼能阻遏劉驁的尋歡作樂呢。不管劉驁每一次多麼的幡然悔悟,甚至真心誠意,痛哭流涕;可是一見張放,一見到他那張鮮豔又無辜的臉,婉轉的態度,他的心就軟得像一攤泥,所有的決心都煙消雲散了。事實就是那麼微妙:劉驁優柔寡斷的性格,一輩子都在搖擺不定,聽風就是雨;然而,因為沒有能力作下決計、作判斷,長久來看,他卻頑固得像一塊石頭,聽不進任何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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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節:第三部 張放(12)
08
只有面對班媞這個女人,劉驁才感覺到自己面臨著一種深不見底的挫敗。也許,他劉驁負了天下人,負了王太后的期望,負了許皇后,甚至有愧於李平,唯獨班媞,自己不欠她的。他認為自己對她夠好了。可是,這兩年,她益發表現得不怨懟不憤懣,對他所作所為不予置評,不發一言。她甚至並不冷淡,禮義悉至,只是客客氣氣,只是相敬如賓。
劉驁這種細微的情緒,班媞何嘗不知。翼兒死了,李平封為婕妤了,王鳳去了,張放來了,這一兩年,太多的事,班媞心都灰了。她以前還心存僥倖,替劉驁找藉口:也許是因為王鳳太強硬,劉驁也想像孝武帝年輕時一樣,韜光養晦。然而,王鳳薨了,她便眼睜睜看著劉驁潰散得不成樣子。劉驁沒說錯,如果是他而不是王鳳親自執掌朝綱,也許更為不堪。她甚至覺得自己錯怪王氏了。
劉驁時不時還是會來增成舍。可是,還是那個人,班媞已知道自己不愛他了。裹在錦被裡,劉驁尋找著她的身體,抱著她;班媞則任由他纏繞著,既不拒絕也不迎合,僵硬著,一動也不動。劉驁的體溫很高,他用一隻胳膊穿過她的肩膀,輕輕地握了一把她的頭髮;而且,把臉深深地埋進她的脖子,呼吸出來的氣息,剛好及時地抵達她的耳垂邊,熱熱的,還有點癢。
班媞忽然發現,原來他在聞她的頭髮,以一種用力的姿態,要把她的髮香,連同她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