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扭頭看,發現同伴眼睛發白,面容蒼白.趕緊拉住陸狄初的手,手也冰涼。
“陸先生,你怎麼啦?”費崇儒急急地小聲問。
陸狄初也不看他,直是搖手,渾身仍是緊張地直挺挺繃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太守看,用嘴向費守儒示意,要他靜靜聽審口
不想第一個案子就是慈溪通海案。太守開門向原告問話,只說了兩句,這邊陸狄初便如斷了線的木偶,頓時散了架似的靠在了柵欄上,嘴裡喃喃低嘆:“完了.完了,竟撞在他手裡!
費崇儒趕忙扶住陸狄初,陸狄初卻伸手無力地指指公堂:“你聽著吧)… … 丫
太守挨個兒詢問被告,正問至程守仁。
“程守仁?”太守這一聲不像在呼名,卻如疑問。“子民在口”程守仁低頭回應。
“程守仁,你… … 抬起頭來。”太守聲音很溫和.拖得很長,帶點不自然的懶洋洋。
程守仁猶豫片刻,斷然抬頭和太守一照面,太守“哈哈哈哈”地笑起來。這一笑,眼邊腮幫都是皺紋,弄得他那張漂亮的面孔難看了許多口笑了一陣,他得意洋洋地說: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文康先生,沒想到你我在這裡相見吧了從康熙二年到如今康熙七年,可整整五年沒會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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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健低頭跪在堂下,決不說話。
“如今你三案俱發,還怕你插翅飛上天去嗎?”太守突然面色一冷.嚴歷地說:“陸健!你聽著,通海之罪你逃不脫;明史案中你的逆行也一起清帳;如今你又交通大逆凌天,意欲擁立朱三太子造反,實屬十惡不赦!此案暫停審理,先將一千人犯收監,呈文臭司,再作定奪!'
陸狄初拉了費崇儒,急急忙忙出了府衙,找了個茶館的雅座坐下。夥計上來送茶擺碟子,陸狄初一言不發,費崇儒驚異不定。三杯茶喝下去,陸狄初才恢復了常色〕
“陸先生,這是怎麼回事?太守認識恩公?”費崇儒問。陸狄初嘆道:“不料文康命運如此賽乖,偏偏撞到這個妖孽手中,唉,此番沒救了卜· · … 這人便是首告明史案的吳之榮啊!' “吳之榮?吳之榮是誰?”費崇儒莫名其妙。
陸狄初便滔滔不絕地說起吳之榮的來歷、明史案的前前後後,說了一個多時辰。費崇儒的面色越來越陰沉。明史案,皇上對他說過,只說輔臣藉機殺人.殺給漢人文士看,太過分。不想其中還有這許多冤枉的株連!· · ,…
聽罷講述,費崇儒呆了半響,終於握緊拳頭,非常堅定地說:“陸先生,程先生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發誓就是丟了性命,也要救程先生出險!若違此誓,有如此盞{”說著他“啪”地把茶盞摔在地上,碎瓷片飛迸而起,四處性落。他在心裡暗叫:“皇上,恕奴才之罪,實在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了!'
錢能通神,更能通人
進了知府衙門內宅的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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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崇儒被當作太守的客人接待,讓
在京師,他到過不少大戶人家和高官宅第,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太守,住宅如此華美!到處是淡紅淺綠的紗幌流蘇,走廊、門窗、隔斷上都點綴著精美的梨木檀木透雕;更沒想到這小小的太守衙門,竟如此戒備森嚴,每重門戶都有健壯勇武的家丁守衛,真不亞於京師的王公。
花廳倒佈置得十分高雅,一堂梨花木嵌大理石的傢俱,配上一架同樣質地的四扇屏風,四牆上的名人字畫、青花瓷盆中盛開的秋菊。真有幾分古色古香的意味哩!窗外靴聲“豪聚”; 費崇儒轉身注視,他要好好見識見識這位一手鑄成了震動江南、震動天下的明史大獄的人!
門前兩名健僕分開珠簾,寧波太守走了進來。兩人目光一對,心裡都“咯瞪”一跳,不免都呆了一呆,這才拱手為禮,口中寒暄著推讓著,分主客坐下。
在大堂上,因為離得遠,費崇儒並未看清太守的容貌。現在面對面了,他才吃了一驚:這張面孔他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那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在什麼情況下,他竭力搜尋著記憶,竟忘了說幾句應酬話。忽見對方也在凝神地望著白己,不覺有幾分尷尬,臉上略略一紅,連忙拱手道:
“大人公務繁忙,本不該來打攪,實在有難處,不得不求大人開恩。”
太守彷彿也在發愣,被客人一說,方回過神來,多少有些失態,臉上汕汕的,笑道:“不要客氣,不要客氣。”他又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沒來由地感慨道:
“乍一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