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山吹茶色的暗織紋錦袍,越發像剛從勾欄院裡出來的貨色。
這副模樣落在青鳶眼中,著實反胃。來之前,她向權和細細打聽了此人的來歷。他是雲羅王高翔越的堂弟,天燼國和親雲羅的清妍公主的兒子。
這人一向貪戀美人,在雲羅國是出了名的好se,還信奉採|陰補陽之術,成天大煉仙藥。他走在路上,若看到有中意的女子,根本不管對方是姑娘,還是婦人,一律先拖上馬車享用了再說。若合心意,便帶回去。若女子反抗,便會鞭打、侮辱,為此而絕命的女子,不知有多少,簡直劣跡斑斑,罄竹難書。
此人又頗有些才華,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尤其嗜好寫一些ying詞豔賦,在勾欄院中廣為流傳。其棋藝師承天下第一棋手蔡白老人,這幾年來還沒遇上過對手。這幾日,他在天燼國的棋館中橫衝直撞,殺得棋手們如落花流水,無人再敢應戰,因而越發地驕縱狂傲。
見她一直靜默,高凌衛抖了抖雙手,笑著說:“公主風華絕代,不知棋藝是否與美貌一樣,驚豔天下?”
青鳶覺得自己只要再看他一眼,眼睛當場就能瞎掉。她微偏了頭,忍著反感,放柔語氣。
“小女棋藝不精,還請衛王手下留情,衛王請開棋。”
“公主先請。”高凌衛一笑,故作大方。
青鳶才懶得與他笑,轉頭看向金絲簾後,脆聲道:“請陛下下旨。”
“陛下,誰先開棋。”權瑛快步走向金絲簾後,小聲問君鴻鎮。
他歪在龍椅上,雙目輕合,轉動著手指上的玉龍扳指,低聲說:“衛王。”
“遵旨。”權瑛拱拳,轉身面對棋盤方向,揚聲道:“陛下有旨,衛王開棋。”
高凌衛起身,向君鴻鎮長揖到底,笑眯眯地看著青鳶說:“公主,小王就不客氣了,棋盤如戰場,小王若下手重,公主切莫生氣。”
“快下吧,羅嗦個什麼勁。”青鳶被他身上的脂粉味衝得要暈掉了,一時難忍,脫口而出。
“啊?”高凌衛怔了一下,顯然不敢相信這是從她那張溫柔小嘴裡吐出的話語。
青鳶看他一眼,索性拿了錦帕出來矇住眼睛,又回到怯柔柔的樣子,雙手捧著臉,弱弱地說:“小女眼睛不太舒適,所以就蒙著眼睛吧。”
高凌衛的臉色一變,這也太小看他了,居然要與他下盲棋。
殿中也響起一陣喧譁之聲,盡是覺得青鳶太狂的意思。
“傾華?”君博奕又掀開金絲簾,擔憂地喚了她一聲。
“小女深知衛王是棋中第一人,今日前來,只是向衛王討教,讓陛下、皇后開心罷了。”青鳶捧住了棋盒,紅唇一張一合,呵氣如蘭。
“公主別後悔,那小王也不欺負你,小王就讓你二子,許你連走兩步。”高凌衛見她如此,骨頭酥了酥,眼睛直管盯著她的小嘴看,二指夾著白棋,啪地一聲,摁在棋盤上。
太監報出高凌衛的這手棋,青鳶不假思索,拈一枚棋給太監,脆聲指明位置。
高凌衛愣了一下,這一手跟他是一樣的,他看了一眼青鳶,第二手棋迅速落定。不出他的意料,青鳶又緊跟了這一手。
“公主,這是何意?”他拈著棋子,似笑非笑地看向青鳶。
“向衛王學習,衛王儘管賜教。”青鳶不慌不忙地說。
高凌衛臉色一沉,陰鷙的眼神在她臉上停了會兒,輕輕落下一棋。青鳶這樣的打法,若他不讓她二子,或者還能是平局,但他剛剛傲氣,嚷出了讓她二子的豪言壯語。如此一算,照這樣下完,他得輸青鳶一子。
殿中極靜,懂棋的人已看出了門道,幸災樂禍地看著高凌衛。
不過,高凌衛畢竟是棋林高手,在第六十一手之後,他突然變了棋風,捨去一子。
青鳶雙手在眼睛上輕捂了一下,這人果然不簡單,這樣一來,她就無法再跟著他往下走了。沉思片刻,她小心地讓太監放下一子。
殿中立刻響起了輕輕地嘆惜聲,青鳶知道,她這一手下臭了!
“公主,認輸嗎?”高凌衛得意洋洋地截斷她的棋,把棋子拋到一邊。
青鳶的背上開始微微冒汗,輸,是件容易的事,但就失去了向君鴻鎮要免死令的資格。雙手在裙襬上輕輕擰了擰。
“公主,在想什麼呢?”高凌衛又催促她。
青鳶偏了偏,紅唇輕彎,嬌憨地笑道:“衛王不必著急,容小女再想想。”
美人一笑,能融冰化雪。高凌衛醉倒於她這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