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起身像是很隨便去開門,回身時卻很適當地把房門留出一道縫來,外邊看不到屋裡,卻很明顯地能看出不是關著。剛才,我進門時隨手鎖嚴了門,可我只是習慣,絕對沒有關起門來加害她的意思。我頓時坐不下去了,起身告辭,她便送我出門。夜色遮蓋的路顯得靜寂。我們步子邁得很慢,話語也輕。她間或瞥來的眼神有些難以盡味的情韻,這暗夜令人恣肆,利於情感資訊交流,我的情緒似乎也好了許多。我喜歡夜,沒有喧囂、熙攘的夜,再來點小雨更好,綿綿灑灑,也就可以做愛的文章了。
“這個……你的意思,我媽媽給我講了。我,我覺得你應該認真考慮一下。搞文學歷來是愚人所為,況且不會有好下場。”我不知該說些什麼,不過,那口吻好像我如今真的是個著作等身的作家了。
她卻很堅定:“那樣,我會陪你,等你。”
“我這人也是很笨的,一點兒不會料理生活……”
“這是優點,有事業心的人都這樣。”
“我這人劣性很多,褊狹、固執……”我想嚇唬她。
“這是性格,事業需要特種性格。”
愚蠢的見解。普通的性格是什麼?這點可能是文學家謬毒流佈,大凡描寫幹一番事業的人物,總是越“怪”越好。
“你究竟愛我什麼呢?”
“你的遠大志向,堅定的事業心……”
“不說這些,我是說除了什麼事業呀,志向呀,講別的,比方相貌、家庭、工作。”
她沒立即回答我,而是很詫異地望著我,很久,她才低低地說:“……你,長得英俊、有風度……”
糟糕,這句話宣告完結。我明白自己並不比小時候漂亮,她以為男子漢也總像女同胞那樣,喜歡聽恭維漂亮話。如果她能像崔兒那樣說我醜,我會帶她到對面菜館破費一次的。可惜,她沒這口福。
我沒再說什麼,竟自走了。
那以後的許久,關於她的印象淡薄了,卻總記起她削蘋果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