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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我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她。

“回吧,明天星期天,姐姐帶你們到小南海去玩。”

小南海以前是座寺院,後來敗落,闢成園藝場。有個天中山,天下之中的意思,聽起氣魄磅礴,其實只是個小山包,也有一片綠水,一片小林,算得縣裡的遊樂之處。只是此時我實在沒有興趣。

“以後姐姐不來了,週末你要到姐姐那兒去,行嗎?”

我點點頭。

“那就回吧。”她撫撫我的頭站起身,走出好遠,見我還佇在那兒紋絲不動,又走了回來,“你呀,就是個老倔頭,那……先和姐姐去玩玩好麼?”

我沒說話,悶著頭跟著她走。

她一直撫著我的頭髮和肩,我靠在身腰間,覺著柔軟的溫暖,想永遠都會這般。

臨近黨校街口的十字街,她停下來,要了兩碗麵,我們坐下吃。我吃去一半時,見她卻幾乎未動,用筷尖挑著已經冷了的面發呆。我也沒了胃口,不知怎地跟著她去感傷。

飯鋪外的胖姨依在一把鼻涕、一口淬水的燒她的紅薯。也怪,她愈老愈是不見落膘,越發像個烤得煊乎乎的白薯。胖姨扯了嗓兒叫我去,我走去時,她又往我手裡塞紅薯,被我推開來。

“當官的孩兒金貴,不吃這物什。哎,柯柯,跟的誰,這般漂亮的小樣?”

“你少管!”

胖姨拍了手笑,“喲,真是大了,給你胖姥姥打馬虎眼了。你不說,俺也知道。哎,柯柯,你來我給你說。”她扯過我,囁著腔兒低語,“哎,人家都說,你爸爸說是收養個乾女兒,其實給你們找個小媽媽。”

“我操你媽!”我驀地恍悟許多,沉下臉罵出一句髒話。

“哎,你看看這孩子,我好心給你說……”胖姨惶然。

“我操你媽!”我罵的聲音更加堅決。

“這個臭孩子,我看你用什麼操,毛兒有沒有?”她張牙舞爪地做出架勢來嚇我。我卻認真地朝她肚上一拳,卻像打在一包棉花胎上,只是陷了拳頭。隨即又咬上她的手背,胖姨殺豬般的號叫幾聲,伸掌打我,卻被水蓉攔了,冷冷地推她一個趔趄,胖姨量自己不是對手,便習慣地擤把鼻子在衣裙蹭了蹭,“行、行,好心落個驢討厭,咱們平頭老百姓管得啥閒事,算我多嘴。”

水蓉沒睬她,領了我走,臨了,我又衝胖姨狠狠地罵了一句:“我操你媽!!!”

她沒回我,噓著咬傷的手,倒是水蓉照我頭上不耐煩地拍了一下。

水蓉的房子由於在僻角,便顯得陰森,讓人感到可怖。房間也因此顯得幽暗、淒涼。張爺、張奶那磨得光滑的、陳舊的雕花八仙桌兒和太師椅還黑黝黝地矗在那兒,仿是看見了張奶黑黑的少了牙的嘴和張爺滿是褶皺的臉,我竟有些不敢進來。

父親紀事 第十章 5(2)

水蓉扯我一下進屋,用撣布拂床上、桌椅上的灰塵。床鋪展開時,屋裡彷彿明亮許多,淡黃的印花床單,淡黃的素提被面,顯得潔淨、素雅。

沒有了張爺那黑黝的散了黴味的床鋪。

房內也緣由這溫和的黃色變得暖了。

水蓉進了房間,卻變得更加黯然,收拾完畢,便坐在床上有些瑟抖。天氣並不見涼。悶了許久,我有些無味,便說了要回去。水蓉忽然抱起我來坐在床上,“柯柯,你以後會來看我嗎?會嗎,你一定會來的,是嗎?”

我被她擁得緊緊的;仰起臉望她,認真地點點頭。

“你騙我,你是在騙我?誰都不會來看我的,我算什麼?一個死過的、鄉下的壞女人,卻像個小姑娘似的,想著上學,想著愛人,想著做好人家的女兒,想著當姐姐。真是的,太可笑了!”她推開我,有點冷笑著,神經質地嚷,“爸爸、媽媽不要我了,啟華也不睬我了,可我沒騙他,沒有!他卻從來不聽我說,不聽,我知道不該高攀他的,也不該高攀你們家。你也騙我,你心裡根本沒有我這個姐姐……”

說到欺騙,我便想到那張紙條,惶恐之極驀地哭了起來。水蓉連忙擁著我,拭著我臉上的淚水,“噢,別哭了,柯柯,柯柯從來不會騙人的,柯柯最疼姐姐。”

我卻泣著,說出了紙條的事。

水蓉默然半晌,許久撫了我,輕輕地說,“你真是個孩子,好多事還不懂。”停了一下,又換了口吻說,“其實一樣的,早晚都會是這結果,他……不過是玩玩我的……身子,總歸是我的不乾淨。行了,不想了,只要有柯柯、飛飛、鼕鼕,姐姐還是愉快的。”

她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