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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動規模很大,確實把群眾發動起來了,對全國人民的思想革命有很大……’”唸到最後,爸爸忽然稍頓,臉上露出疑色,稍停,忙去尋出電傳稿對照,不由大驚失色,“壞了,是‘很大的意義’,怎麼會掉了一個‘的’字。刊物已送郵局了。明早怕就發了。”

爸爸說著,就穿了襯衣往外走,媽媽也顯得慌張,“還能補救嗎?我們單位昨天有人把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念成戰而不勝,已經關起來了。何況,這是印在黨刊上的。”

爸爸沒顧及和她搭話,匆匆出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昨夜,他通知編輯部所有人馬,分頭到郵局、火車站追回刊物,他就待在印刷廠裡,等著工人加班把刊物重新排印、裝訂完了才回家。

有了這次的失誤,爸爸在以後的日子裡,凡是刊印有毛主席語錄的,他都必須親自到工廠校對付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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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紀事 第十三章 4

我到曹亞薇家裡時,是傍晚時分。

曹亞薇家在一處安靜院落裡,一所還算漂亮的小樓裡。院子裡有二十多戶,都是政協的民主人士。

院門口新貼了一張告示:

最高指示

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他就不倒。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國民黨殘渣餘孽、牛鬼蛇神們:

我們紅衛兵特勒令如下:

1�從即日起你們必須每早六點堅持天天讀,向毛主席請罪。

2�停止僱用保姆,檢討剝削罪惡。

3�打掃街道衛生和街口廁所。

……

紙的下方有人用毛筆寫下蒼勁的“遵辦”二字,再下便是各種字型的簽名,其中姓曹的大概是曹亞薇的爺爺。

我在曹亞薇門前叫她時,沒人應聲,見屋裡有動靜,就自作主張推門進去。

客廳裡端坐一位鶴髮卻不童顏的老人,似是在那兒瞑目運氣養神。我推門進來,他竟全然不動,似是不知。我倒曉得不知進好還是退好。佇了好久,想悄悄轉身出去,他卻睜開眼睛看我,我忙恭順地點下頭:“老爺爺,我是曹亞薇的同學。”

老人不語,看人的目光卻英氣勃勃,稍許,開口喚過“薇子”。音質稍啞,卻擲壁有聲。好一會兒,曹亞薇才踱了出來,見了是我,也不說話,把我引到她的臥室去。到了那兒,我才似是舒了一口氣。

曹亞薇像是哭過,粉粉的臉面顯得黯淡,我拿出紅袖章給她看,說是學校讓她入的紅衛兵,她也沒露出半點兒喜歡。過了一會兒,倒是說起她家貴重物品被抄去,紅衛兵要辦階級教育展覽,不由嚶嚶哭了。我本意是想安慰她,可又不願喪失立場,倒也無話了。

“那你就不入紅衛兵了?”

她又是搖了搖頭。稍瞬卻突然抓過我手中的袖章,撕了幾下沒有撕爛,又找出個小剪來剪開扯爛,邊撕邊嚷:“造,造,我造你們的反!”

見我一直不說話,她也漸漸安靜,拿了小剪細細剪碎袖章,我湊近她說:“曹亞薇,不要緊的,以後呀,你到我們家,我們家是革幹,保險!”

曹亞薇卻顯出不屑,半天才回我,“哼,我爺爺說了,文化革命是共產黨的……權勢之爭,派系傾軋。我們只要忍耐些日子,倒會相安無事,將來誰都要需要我們點綴門面的。像你們,才沒個好!”

這些,我自然說不清,只是傻傻地望著曹亞薇,覺得她驀然大了起來。

父親紀事 第十四章 1(1)

方岸叔叔尋到我們家時,是一個冬天的深夜,白天,他不敢問人。

他是從縣裡逃出來的,攔汽車,混火車倒也順利,只是衣袋裡沒有分文,肚子餓了兩日。媽媽聽過,趕快給他下面,吃過半斤,他稍有些發窘似的說還想吃。媽媽說他莫要吃壞了,面裡還有幾個雞蛋,他悽苦地笑笑說哪會?媽媽只好又給他下了四兩面,卻不敢再給他打雞蛋。

吃過飯後,爸爸坐在那兒聽他講縣裡的情況。方叔叔說縣裡運動一開始,他就被揪出來了,天天遊街批鬥,閒下,又在餵豬之外給他加了個掃廁所。捱過不少打。說著他掀起衣服讓爸爸看,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爸爸沉著臉說知道了,剛才看見你額頭上的傷疤就猜到了。方叔叔說現在好些了,縣裡開始分成幾派,天天辯論,鬥走資派,沒人顧及他們了,他就乘機逃了出來。

爸爸突然問:“魏昶呢,他在那兒工作.應該維持好局面。”

“魏書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