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將士們,看著看著,李素的臉色不由變得憂慮起來。
牛進達活了大半輩子,自會察言觀色,見李素神情不對,不由問道:“子正恐怕不僅僅是來送老夫的吧?老夫是你的授冠人,當得你半個爹了,有什麼話儘管直言。”
李素想了想,道:“小子特意過來送牛伯伯,有一句話想提醒您……”
牛進達點點頭:“你的話,老夫從不敢小視,你說吧,老夫聽著。”
李素心中一暖,到底是自家人,比起那個自負狂傲的天子,牛進達的態度無疑好得太多了。
“牛伯伯,行軍打仗的事,您老是行家,小子不敢班門弄斧,小子只想告訴您,切勿小覷高惠真此人。”
牛進達眉梢一挑:“此話怎講?”
李素沉吟片刻,道:“高句麗國中,真正有實權的人物,除了泉蓋蘇文之外,還有三位,其一是安市城中擁兵自重的楊萬春,其二是北部耨薩高延壽,其三便是牛伯伯馬上要面對的南部耨薩高惠真,此人驍勇善戰,有勇有謀,非庸才之帥,牛伯伯此去迎擊高惠真所部,一定要小心,萬不可輕視他。”
牛進達點頭道:“老夫生平歷經百戰,從未輕視過任何敵人,不過賢侄這般鄭重提醒老夫,老夫一定會更加留意此人,放心,高惠真雖是高麗名將,老夫也不是吃素的,此戰老夫有八成把握全殲高惠真所部十萬援軍。”
李素苦笑道:“小子其實並不贊成牛伯伯全殲高惠真所部,因為要做到‘全殲’二字很不容易,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而且小子認為這次迎戰高惠真,他恐怕未必會與牛伯伯所部正面相抗,而是選擇出奇兵,設埋伏,水淹,火攻,甚至半夜襲營等等手段,只望牛伯伯千萬不要中了他的計,大軍進退行止務必謹慎,若遇險地,萬莫冒進,若遇密林,焚火燒山,總之,不求急功,只求穩健。”
牛進達深深地注視著他:“老夫發現自東征以來,你似乎很悲觀,為何?你覺得東征之戰會敗?”
李素垂頭道:“您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以您的看法,陛下如今對戰事的佈置可妥當?”
牛進達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即很快恢復如常,板著臉道:“不論你心中怎樣的想法,這些話切記不可對任何人說起,否則必有殺身之禍,明白了嗎?”
說到最後,牛進達已是聲色俱厲。
李素點頭:“小子當牛伯伯是自家親人,才說這幾句心裡話,旁人面前我是萬萬不會說的,牛伯伯放心。”
牛進達拍了拍他的肩,道:“大戰在即,收起你的這些胡思亂想,用心打好這一戰再說,待老夫歸來,定與你好生聊聊。”
李素騎在馬背上微微躬身:“小子恭送牛伯伯,大唐萬勝!”
牛進達看著他,微微一笑,右手舉起來握成拳,用力朝天空一揮:“大唐萬勝!”
送別了牛進達,李素回到中軍營裡,獨自坐在營房內發呆。
很多話想跟李世民說,甚至很想衝進李世民的帥帳,揪住他的衣襟狠狠扇他幾個耳光,大聲嘶吼叫他清醒點,知不知道你身上繫著三十萬條人命啊混蛋……
可是李素不敢。
他沒有魏徵那樣的勇氣,也沒有興趣做一個“我以我血薦軒轅”之類的偉大人物,貪財,怕死,懦弱,還有那麼一絲不合時宜的小小正義感,這些構成了李素人格里的全部。
遼東城下,李績攻城的進展不太順利,遼東城守將趙惠公似乎已存與城共亡的死志,守軍們抗擊得非常激烈,城頭上的廝殺搏鬥全都是以命換命的架勢,三天過去,遼東城仍在高句麗手中,李績用盡了常規的攻城方法,仍未攻下這座城池。
以用兵穩健而聞名的李績,在攻城三日而不克後,臉色終於有點變了。
而另一邊,據斥候回報,牛進達所部十萬將士已與高惠真所部在牛首山東側平原接戰,雙方的交戰是試探性的,可謂一觸即退,牛進達或許聽進了李素的勸告,對高惠真所部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指揮作戰很謹慎,輕易不肯冒進,期間高惠真所部派輕騎數次挑釁騷擾,牛進達看出對方似乎是誘敵深入之計,於是下令不予理睬,任由對方挑釁,只在牛首山下紮營,並分出四萬兵馬在左右兩側迂迴,試探性進攻和騷擾高麗敵軍營盤。
雙方你來我往,全未使出真力,可暗地裡的勾心鬥角,卻每時每刻發生在各自的大營中。
時間便在敵我雙方的進攻防守和各自試探中悄然流逝,貞觀十八年的最後一天過去了。
貞觀十九年的第一天,李世民派出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