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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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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曲

最理想主義的面,往往都是被現實逼出來的。

這《月光曲》的那一天,先是上午開會,會議內容是排難解紛,解決一些棘手的事;到了中午便被兩位記者糾纏住,刨根問底,說了許多話才擺脫開。已沒有時間按慣例打個盹了。接下來整整一下午全是開會,研究年辭典的條目和分類問題。此後,又是電話,談事,還是電話,談事。回到家,腦袋已像一個紙簍,裡邊全是紙團。已不知道每個紙團裡邊寫著什麼,也不再想開啟任何一個。

待睡一小覺,飯足湯飽之後,便用我最得力的傢伙音樂來清掃腦袋裡種種瑣事的碎屑了。一片月光卻來到眼前,它究竟隨同音樂一同來,還是被音樂召喚來的,便分不清了。反正,清冷的、透徹的、水一般的光使我平靜,並由平靜走向沉靜。漸漸地,音樂停了也不知道,音樂已把我化入這片令人迷醉的可視的情景中。

接下來是作和這幅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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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深幾許

在贛北婺源那片迷人的村落,我喜歡理坑。理坑的交通不便,好似埋藏得很深。為了細緻地考察它的遺存,聽由這兒的村長領著我在重重疊疊的老房子裡穿入轉出。其中古宅名宅很多,都是標準的徽派建築青磚灰瓦和粉白的馬頭牆,而且樣式絕不相同。在裡邊有一種愈走愈深入的感覺。特別是,此地一些院落,中間挖一個方方正正的深池,放水養魚。這些水池有一二百年,水色青黑,大魚二尺餘,逾十斤,活生生呈現著它獨有的歷史。

此時,秋色已深,木葉轉黃,斑駁地夾雜在這些屋宇與院落間,或隱或現,更顯深幽。然而,村中年輕村民大多外出打工,留下老人照看孩子和老屋。村內靜寂異常,雞叫多於人聲。有些房屋,久空無人,腐朽破敗,多有倒塌。村民說,年年都會轟然一響,出現一所傾塌的老屋。這美麗又衰老的古村的前途將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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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放舟

大放舟,一瀉千里,中流擊水,揮篙高歌。每每事無阻°,前景光明,路途暢快,思順心馳,便想這樣一種。

一日,朋友送來安徽涇縣浄皮白宣,展開一紙,橫鋪案上。便有這樣的大放舟的意生於心上。遂以狼毫大筆按在碟上,使之鋒齊,一側蘸濃墨液,一側浸鮮綠色,幾筆揮掃,便有光亮的長浪從紙上鮮明地流瀉而過,此時覺得這幅已成一半,於是順乎心情,也順乎筆法,很快便成就此幅。

過此幅,心想此紙四尺,還嫌面小一些,倘若八尺或丈二紙,一準滔滔萬里!

朋友說,何不再一幅大的?

我說,想,卻沒了興致。

朋友說,你也這樣任性。

我說,做事可以不任性,作非任性不可。

聊天

平凡的日子中最平凡的生活便是聊天。我說的不是與某位思想者聊天,而是普普通通的閒聊,可這種閒聊正是對平μ的日常生活的一種調劑。

聽來的、看見的、記起來的、想到的或想知道的,都是談話的內容。在聊天時引發的種種看法,是話題的延伸;由歧見造成的爭辯、熟人的小笑話或者偶而吐露的私密,便是這種聊天的一個小高潮。然而這種高潮在日復一日的生活長河裡,連個浪頭也算不上,但是它推動著生活本身。從人本的意義上說,推動生活的不是革命、誓言、重大決策以及什麼里程碑,而是聊天。

它是家常菜裡的鹽巴。沒有它,便沒有最尋常的滋味。人與人就是在這種隨意的聊天中,相濡相知相近相關。

沒有比聊天更平凡的事,也沒有什麼比聊天更能隨時消解生活中的寂寞。看似聊天可有可無,如果沒有聊天,生活便化為一片空虛與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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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雪岸上的樹影

影子之美,是它呈現著事物生命的姿態。雪如白紙,雪地上的影子十分清晰也十分之美。中國的奇妙是可以用“留白”(白紙)來表現白雪,而不是用白顏色去塗抹白雪。那麼,雪地上的樹影不但表現白雪也是表現陽光了。影子愈清楚,陽光愈強;影子愈模糊,陽光愈弱。

無論影子,還是光,都可以利用白紙。

中國家視白紙為繪生命的一部分。有時可以用白紙做天空;有時可以做纖塵皆無的水;有時可以化作飄渺的白煙,浮動在峰巒山谷之間;也可以作為雪地和光影這是我的一個發現。甚至還可以直接作為光,這在《照透生命》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