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陽光灑滿大地,儘管融合不了雪,可卻會讓人感受到了清新。
尤其是那陽光落在雪上,使得大地隱隱刺目,那光芒泛起,讓人乍一看,會有些睜不開雙眼,在這一日的清晨,王林帶著李慕婉,還有大福,三人去了村后王林父母的墓地。
跪在墓前,李慕婉同樣跪在一旁,陪著王林,二人在那墓前沉默了很久。
“爹,娘,她叫李慕婉,是你們的兒媳婦……我帶她來看你們。”王林沒有哭,沒有淚,拉著李慕婉的手,向著墓靈一拜。
數日後,在風雪中,那輛馬車出了山村,向著蘇城而去。
馬車上,王林掀起蓋簾,回頭看著漸漸隱藏在雪中的家,他的眼前,似浮現出了七十三年前,自己一個人揹著竹排書箱,在父母慈祥的目光下,每走幾步就要回頭看去,直至看不到了父母的身影,這才最終轉過頭,向著未來一步步邁去。
當時的他,還是懵懂,他並不知曉自己未來的道路在何方,他只是知道,自己要讓爹孃,以後過上好日子,要讓親戚們,去抬頭看自己的一家人。
如今,他坐在馬車上看去,那往昔的一幕幕,漸漸模糊,直至被風雪取代,輕嘆中,王林放下了蓋簾。
馬車遠去。
在七十四年的春天,這輛馬車來到了蘇城。
蘇城的春天,萬物復甦,尤其是雪水融化後,那陣陣泥土與青草的芳香,泌入心扉,讓人難忘。
這味道王林很熟悉,尋著那芳香,如當年王林第一次來到蘇城時一樣,他租下了一艘畫舫,買來了桂花酒,與李慕婉坐在畫舫上,喝著酒,看著日初日落,品味餘生。
大福還是如當年的樣子,坐在一旁,望著王林,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
“這是一場約會,他一定會來。”王林拿著酒壺,他已經進入暮年,手上的老人斑更多,顏色更深,拿著酒壺,喝下一口。
琴音迴盪,卻是那李慕婉,彈起了琴絃。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蘇城的春季在數個月後,悄然的流逝,又是一年的六月。
這是第七十五年的六月,柳絮再次紛飛而來,王林坐在船頭,喝著桂花酒,大聲的笑了起來。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又為幾何歡……”王林長笑中,那畫舫順著河道,在其前方,有一座石橋,那橋上沒有人,只是在橋上的天空,卻是有一隻白色的飛鳥。
這飛鳥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此刻出現之後,在那石橋上回旋,漸漸地,那橋的四周街道,似變的模糊起來,彷彿這天地的一切,在這一瞬間,全部都模糊的看不清了。
唯有那石橋,唯有那畫舫,在這天地畫幕內,格外的顯眼。
隨著畫舫的臨近,王林的雙眼露出這七十多年最明亮的光芒,他站起了身子,望著那石橋,目光炯炯。
“來了……”王林喃喃。
就在這時,但見那白色的飛鳥呼嘯而來,從天空落在了那石橋上,化作一片白色的晶光,瀰漫開來,遠遠一看,彷彿成為了一個白色的漩渦。
那漩渦內,慢慢的走出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青年,一頭白髮,神色冷峻中透出迷茫,他茫然的看著四周,直至那畫舫越來越近後,這青年的雙眼驀然間直接看向畫舫,看向畫舫上的王林。
二人的目光,在這天地模糊中,凝聚在了一起,瞬息間,仿若時間停止了流逝,亦或者說,這夢中的時間,的的確確完全停頓了下來。
李慕婉彈琴的雙手凝固,那琴音消失。大福坐在一旁,望著右手腕,一動不動。四周的河水,那嘩嘩之聲消散,天空的柳絮,不再舞動,而是飄在半空,凝固不動。
一切的一切,這天地萬物,在這一剎那,徹底停頓。
唯有那石橋上的青年,唯有那船頭上的王林,如舊。
“何不過來與自己喝一杯酒。”王林含笑,坐在一旁。
那石橋上的白髮青年,沉默片刻,身子向前一步邁去,瞬息間就站在了船頭,坐在了一旁後拿起一壺酒,喝了一大口後,沒有去看另一個自己,而是望著成了老婦人的李慕婉,許久,許久。
“為什麼把她……也帶來……”白髮青年再次喝下一口酒,閉上了雙眼。
“她就在這裡,你若能斬斷,便去斬”王林拿起酒壺,喝了一口,緩緩開口。
那白髮青年沉默,直至一壺酒全部喝下。
“你是在怪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