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穿上了一件白色的棉襖,一望無際。
唯有那地面上官道中,兩行馬車壓出的痕跡,在那嘎吱嘎吱的聲音中,漸漸遠去。
順著這條官道,可以看見一間客棧,那客棧在雪中被厚厚的白雪壓著,一片蕭瑟中,其內沒有人煙。
這客棧,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坍塌了大半,壓傷了幾個在這裡住宿的人後,店家惹上了官司,死在了牢獄中,至於那當年的小夥計,也是黯然離去,如今不知去了哪裡,又在哪裡生根,或者還活著,亦或者,已經死去了。
久而久之的,這間早年曾讓趙國大儒一醉的客棧,慢慢的就成為了廢墟,在那官道旁,風吹雨打,一片沒落。
那輛馬車,在經過這客棧時停了一下,馬車的蓋簾被掀起,一陣熱氣從內散出,在這寒冷的天地內,散出沒多遠,就消失了。
一個身穿白衣的老人,目光從那蓋簾內落向那被白血壓壓著的廢棄客棧,目光透出追憶,許久許久,他輕嘆一聲,放下了蓋簾。
“婉兒,這裡早年有一間客棧,我就是在這裡醒來。”蒼老的是聲音,從那馬車內傳出,馬車漸漸向著遠處馳去。
隨著遠去,那馬車內的聲音也漸漸微弱下來,最終在那雪花飄舞中,遮蓋了天地,一切都變的模糊起來,唯有那寒風的呼嘯,還在吹著,彷彿不知疲憊。
老人的時光,是短暫的,可以數著自己的歸期,默默地看著藍天白雲,看著雪花落下,同樣的,老人的時光,也是無限的,那無限的是其記憶,可以在回憶中,忘記了歸期。
這輛馬車的速度不快,在那顛簸中,順著官道,慢慢的向著恆嶽山下,那一處小山村而去,在第二個日落黃昏之時,雪還在下,越來越大,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大雪封山,更封住了大地,唯有這輛馬車在地面上默默的馳去,距離山村,越來越近。
直至黃昏流逝,傍晚來臨,那在風雪中的山村,遙遙在目,雪中的山村,遠遠看去一片安靜,尤其是這傍晚的時候,就連那些平時很是機敏的大狗,也都縮在窩裡,即便聽到了風雪中送來的嘎吱車輪聲,也不願抬頭去叫喚幾聲。
家家戶戶,都在那燃起的火爐旁,在這寒冷的冬夜,以火取暖,以家人在一起,溫暖心靈,那心與體的雙重溫暖,可以讓這天地間的凡人,在一次次的冬天中,不再寒冷。
山村諸多的屋舍中,有一間屋舍,院子裡養著兩條爬在一起取暖的大狗,除此之外,便是一片白雪。
院中屋舍,有一團微弱的火光透出枯黃色的窗紙,散在院子裡,把那白雪的顏色也燃的黯淡下來,彷彿疲憊的夕陽,在掙扎中,慢慢的低下頭,就要歸去了。
火光中,可以看到那窗紙後有一個佝僂的身影,那身影縮著身子,手裡拿著一根細細的火杆,正在撥弄燭火,想要讓那燭火更明亮一些。
那是一個老人,一個蒼老的滿臉皺紋,甚至連眼睛都似無法全部睜開的老人,他坐在那裡,呆呆的望著燭火,許久之後緊了緊身上的棉襖,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腕。
他,是大福。
“已經很多年了……他應該快回來了……”大福望著右手腕,在那裡,有一個金色的手印,輕輕地撫摸著那個手印,大福的眼中,露出追憶。
他等在這裡,已經等了三十五年,他始終記得,王林在臨走前告訴他,他會回來,讓他在這裡等著,一直等下去。
“他說過,他的一生再沒有第二個三十八年,快回來了……”大福神色露出疲憊,拄著柺棍站起,正要去休息,但就在這時,突然院子裡那兩隻凍的不願開口的大狗,嗚咽的叫喚了起來。
陣陣馬車軲轆壓雪的嘎吱聲,隱隱傳來,最終在那院子外,停了下來,馬車的門開啟,王林迎著風雪,扶著車轅,走下了馬車。
在他身後,已然成為了老婦人的李慕婉,帶著柔和的微笑,走下了馬車,與王林站在一起,望著那院子,還有院子中透出燈火的屋舍。
吱呀一聲,屋舍的門被從內推開,大福怔怔的望著院子外,放著那風雪後的王林,咧嘴傻笑起來。
“我回來了。”王林看著同樣蒼老的大福,微笑開口。
風雪,更大。
但那雪中院子裡的屋舍內,火光卻是旺盛起來,在這寒冷中,主僕二人,闊別了三十五年,再次相見了。
這一夜,寒風呼嘯,雪落的很多,但這屋子的三人,卻是沒有感受到寒冷,而是翻起溫暖。
直至清晨的時候,雪花漸漸稀少,零星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