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儀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同時,對方也眯起狹長的眼細細打量著鍾儀。
鍾儀看見他腰間的玉牌,起身,道:“在下鍾儀。”
朔玉點頭,笑道:“可知道我是誰。”
鍾儀道:“晉景公。”
朔玉哈哈大笑:“果真聰明。”
鍾儀不置可否。
一個人若想要挖掘什麼,先上點蜜糖。
朔玉道:“再奏一首?”
鍾儀搖頭:“已然盡興了。”
朔玉微微一笑:“南楚樂調,不過如此。”他笑中藏諷,諷中藏刺,淺紫色的眼瞳有些戲謔,更有些陰沉。
鍾儀抬頭,與他對視,道:“鍾儀擅長深淳古曲,曾學取四國眾家之長,卻是不知北晉的靡靡之音有何可取之處。”
朔玉輕輕一笑,俯視著鍾儀:“不知王兄為何將你這個技無所長的俘虜帶在身邊,難道是你如同女子般的獻媚?”
鍾儀哪裡被如此羞辱過,頓時被氣的渾身發抖,瞪著眼看著朔玉。
朔玉有些輕佻地摸摸下巴,道:“還是有幾分姿色,若是哪日王兄厭倦嫌棄了,不若孤替你找下家。”
鍾儀冷冷地看他一眼,轉身,徑自大步地走了。
看著鍾儀的背影,朔玉斂下了神色,恢復了平日的模樣,哼著鍾儀方才彈奏的曲調,慢悠悠地走了。
鍾儀坐在房裡,心中如同有烈火在燃燒,如同被剝開了衣物,在眾目睽睽之下行走,傷口流著血,朔玉的輕視似乎提醒了他自己竟然忘記了家國大仇,竟然若無其事地奏琴,竟然每夜在仇敵的府邸中安然的入睡?!
鍾儀痛苦的閉上雙眼,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如果是尹子重,他一定像一把鋒利的劍刃,磨礪之後,依然是不敗的鬥志。
不像自己,毫無志氣,沉湎安逸,不思進取!
鍾儀深深的呼吸,眼前似乎一片黑暗。
金桂飄香,碧綠的葉子,細小馨香的米粒花朵,範文子道:“這桂花香氣的確好聞。”
朔回漫不經心點頭,道:“本王覺得,南楚的戰事可以免了。”
範文子看著朔回,道:“怎麼,疲倦了?”
朔回道:“再打,也沒有什麼好處。”
範文子輕笑:“你同皇上想的一樣。”
朔回略微詫異。
範文子道:“再過個一年,大約會完全停戰,這段時間,便是我們撈掘的時機,既然目的將要達到,損兵損力的戰爭,自然可以停止。”
回了府邸,僕人都低著頭匆匆走過,朔回敏感地覺得氣氛不對,朔回抓了一個人問:“鍾公子呢。”
僕人低頭:“在自己房內,今天,未曾用飯。”
朔回道:“還是身體不舒服?”
僕人道:“估計是心裡不舒服。”話一出口,連忙道:“小的說了胡話……小的今天去送飯,見鍾公子趴附在桌上,似乎是哭了。”
朔回嗤之以鼻:“這麼大人了,還哭?”又問:“誰惱了他?”
僕人不搭話。
朔回道:“算了,你走吧。”
僕人忙不迭地退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問情
朔回去了鍾儀的小院。
敲門。
無人應答。
朔回看了看屋子裡,漆黑一片。
鍾儀正側臥在床上,腹中隱隱作痛,卻十分疲憊,不想起來。
“為何不開門——身體不舒服?起來!”
近在耳邊的聲音,把鍾儀嚇得一驚——他是怎麼進來的?
朔回就站在面前,有些不高興地看著,一把拉起他:“你鬧什麼彆扭呢,隨本王去用飯。”
鍾儀沉著臉,不理他,又躺回床上:“不去。”
朔回點了燈,燈火亮了起來,照在鍾儀的臉上。
朔回道:“哭什麼。”
鍾儀連忙摸了摸臉頰,沒有淚水,回頭瞪著朔回:“我才沒有哭。”
朔回颳了刮他的鼻子,笑道:“起來吧。”
這種寵溺的動作讓鍾儀臉色微紅,但心中依舊壓著石頭,故而躲開了一些。
朔回察覺到了鍾儀微微的排斥,遂直接抱起他,往外走去。
“朔回,你放我下來。”
“怎麼膽子變大了,敢直呼本王的名諱。”
“有何不敢?”
朔回低頭看了懷中的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