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哥哥對於弟弟的心疼,還是一種無言摯愛。
他默默守護自己又豈止十年,然而與顏家的情誼,讓他邁不出最初。因為陳靖與顏青笙,又讓他守護到最後。
他用行動詮釋了一種與顏夕截然不同的愛,守護比佔有更重要。
十年間,他未曾戀愛,孤身一人,卻並不將自己的好變作顏青笙的負擔。只是因為心底有人的時候,去愛另外一個人,是對三個人的不尊重。
他三十七歲,對於愛的理解,卻純淨的近乎天真。
這太美好,以至於顏青笙的心中,徐然的存在,除卻溫柔,就是記不起的記憶。
每種,都在訴說這個男人的好。
多年前,他自丹麥回來,在醫院裡復健,徐然作為主治醫生給予他的是陪伴與鼓勵。
多年後,在重症監護的病房外,再次看到流淚的顏青笙,徐然所做的,依然是溫柔的給他擦掉眼淚,細聲說著勸慰的話,卻並不會伸手碰觸他。
他一直知道,青笙並不喜歡。
顏青笙,其實並不喜歡別人的碰觸。
顏青笙問:“她會死嗎?”
徐然沉默片刻,道:“理論上能過今晚,就能活下來。但是即使活下來,後續的治療也會很痛苦。因為刀傷給人的心理壓力與生理痛苦都會高於其他,她估計會恢復很長一段時間,而且還會伴隨著後遺症,這些,你們要做好準備。”
顏青笙垂下眼睫。
後遺症與心理壓力,他太熟悉,以至於這一刻,除卻血親的心疼,還有些同命相連的同情。
他說:“謝謝你,徐然。”
徐然笑,像一直以來那樣,伸手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儘管這個男人已經成長為男人,儘管他再也不肯叫自己徐然哥哥,可是他對於他,卻不想改變。
徐然因為後續的治療要去跟專家團去開會,先行離開。
顏青笙最後看了一眼玻璃窗內的顏夕,後者身上插滿了管子,在一片包裹當中竟然生出肅穆。
他轉身同陳靖離開,邊走邊問:“你說,顏夕昏迷前最後看到的是什麼呢?”
他不等陳靖回答,繼續說道:“我昏迷前,看到的是你。當然並不是什麼美好的記憶,只是渾身冰冷,大腦空白,眼前是模糊的黑影,你就在那團影子裡。”他轉過頭去看陳靖,並無表情:“我想叫你一聲,但是還沒開口,一切就都消失了。”
這是顏青笙第一次在陳靖面前提到那場車禍。
他無視陳靖懊悔與心疼至極的臉,回過頭去,道:”回老宅那,不管如何,陳銳總是她的兒子,如果她過不來今晚,至少要見最後一面。”
陳靖卻是心疼,如果說當初的報復是他此生最為幼稚的決定,那麼顏青笙車禍後他不在他身邊則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
他從各種人口中知道了那些事情的前前後後,卻唯獨沒有聽顏青笙提起過。
徐然說,當事人對那些事情的回憶無異於二次傷害。
所以他剋制自己去提起任何關於那些事的話題,只將自己的一舉一動變得更加小心翼翼。顏青笙不是易碎的娃娃,很多時候他比他人堅強勇敢,但是在他的眼裡,他無法接受他收到一絲一毫傷害。
儘管可笑,他就是這樣想的。
所以,他聽顏青笙提起,不管心底有多少疑問想去知道,那時候,他如何度過的那漫長的傷後恢復的歲月,認清自己所愛的人是個人渣這樣的事實。
但是,他不敢。只能跟著顏青笙的腳步。
顏家老宅,沒有一個人回家陪老太爺吃飯,老人家早就有了疑心。
只是老爺子已經九十,再扛不住擔驚受怕,顏父顏母的意思是先瞞著。若顏夕撐不過去,左不過傷心一場,總好過整夜憂心,再有個好歹。
此刻見顏青笙二人回來,開門見山的問:“出了什麼事情?你爸媽呢?”
所幸陳靖此前問過顏父顏母,夫妻二人之前打電話稱晚上有個飯局,需要一起出席。
顏青笙道:“爸媽晚上有飯局,姑姑也一起去了,哥哥和大嫂二人世界,我公司有個會太晚了沒來得及打電話,太爺爺你不會生氣吧。”
顏老太爺看他一眼,顯然並不相信這樣的話。但是卻沒在說什麼,伸手讓管家扶著回房間。
陳銳與顏秋荻在大客廳裡拿PAD玩遊戲,秋荻見到他們探出頭來,笑著喊叔叔。
顏青笙走過去將她抱在膝頭,看了一眼陳銳,漫不經心的問:“玩什麼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