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下,整個人顯得極其瘦弱。他皺眉看了看顏青笙只一件高領毛衣一條牛仔褲的打扮,對管家吩咐:去給小少爺拿件大衣來。
顏青笙一旁站著,好像根本不關自己的事。
顏瑾棋猶豫了下,才斟酌著開口:我知道你不太想看到姑姑,但是今天是爺爺的好日子……
顏青笙失笑:“哥,你想太多了,她對我來說,也不過和其他人一樣,又哪裡想或者不想呢。”
顏瑾棋還要再說,卻見顏青笙別開臉,明顯一副不要再談的模樣。
他第N次嘆息,想自己平日在生意場雷厲風行強勢霸道,但是在這個自小帶著長大的弟弟面前,真真一點辦法也無。他見管家拿了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匆匆往這邊走,也就止住了要往下說的話,伸手接過大衣給顏青笙披上。
顏青笙不禁失笑,也感慨自己這個大哥是對自己真的好,二十歲的時候將自己護在身後,三十歲依然將自己護在身後,只怕到了四十歲,也依然這樣顧著自己。又見顏瑾棋的臉色,心底閃過一絲愧疚。
這些年來,家人的小心翼翼他看在眼裡,不是不感動,但是心底缺了的那些東西,已然找不回。愛也好,恨也好,都早有一天會被遺忘。而時間,亦能讓一切傷痛癒合,哪怕因為傷口,早已回不到最初的模樣。
兩人各懷心思等在門口,所幸,並沒等很久。十多分鐘後,黑色的轎車停在二人面前,管家上前開啟車門,他們的父親顏慕辰與姑姑顏夕相繼走出來。
顏瑾棋迎上去,笑著喊了聲爸,又對顏夕叫了聲姑姑。
顏慕辰的長相是與兄弟二人相異的粗擴英俊,如今年近六十,但因為起色很好,反而看起來年輕的就像四五十歲。他掃了一眼顏瑾棋身後立著的顏青笙,皺了皺眉,說道:大冬天的在外面也不多穿點衣服?到時候病了又要麻煩誰?
顏青笙垂下眼,沒說話。
顏瑾棋接過話茬,邊引著二人院子裡走,邊道:太爺爺太久沒見姑姑了,讓我和青笙出來迎一下。晚宴六點才開,姑姑見完太爺爺可以先休息一下。
顏慕辰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低聲道:等一下吧,你……你表弟在後面車裡。
顏瑾棋神色變了變,只覺得這句話說的古怪,表弟來了,為何不早點下車,還要眾人等著。然而轉念間,他卻忽然明白了,這個表弟到底說的是誰。他慌忙回頭去看顏青笙,只見後者的目光,早已越過他,落到後面那輛車推門走出來的人身上。
那是一個,他再也不想見到的人。
那個人的模樣和記憶裡絲毫不差,如同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樣英俊瀟灑,聲音也是記憶力的低沉蠱惑。
他說:青笙,好久不見。
顏青笙聽在耳裡,只覺得心臟被重重的一擊,原來,所謂的忘記,不過是強迫自己不再想起。他看著那個人,只覺得力量被從身體裡抽走,那種疼,如同粉身碎骨一般,讓他萬劫不復。
他抬眼去找哥哥與父親,在他們的眼裡看到了相似的憐惜與無奈。
他緊緊握住拳頭,指甲戳進了掌心的皮肉之內。
他輕輕的說:好久不見,表哥。
作者有話要說:
☆、顏青笙的魔鏡
徐然的辦公室,徐然拿著片子對著光看了又看,終於還是放下來平視著顏青笙的眼睛說:青笙,你的手臂這些年來一直很好,當年的傷早就完全恢復了,你感覺到疼,只是創傷後的心裡原因。
“我姑姑回來了!”
顏青笙與他對視半晌,慢慢的垂下頭來,卻說著不相干的話。
然而徐然作為他唯一的朋友,自是知道這句話後面的意義。
他不答話,等顏青笙繼續說。
顏青笙停頓了一會兒,才說:我看到她,就覺得胳膊好疼。
顏青笙的姑姑顏夕,是他爺爺最小的女兒,小他父親整整二十歲,也是像他一般被眾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她的任性在遇到自己愛的男人之後發揮的淋漓盡致,不顧對方身患重病的妻子,也不管對方已有一個只比自己小几歲的兒子。
後來,她設計懷了陳庭的孩子,如願嫁給了陳庭,卻在第二天成了寡婦。
陳庭在結婚的第二天車禍身亡,顏青笙依然記得,葬禮上陳靖看顏夕的眼神。
只是誰能想到,時隔十年,這兩個恨不得對方死的人,居然能夠如此和平的處在一起,語笑嫣然間如同親密的家人。
顏青笙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長長的撥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