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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政委說,她們不是去殺敵,是作了首長夫人!

安疆小聲嘟囔著,我也能作夫人啊。

政委思忖了片刻。他從未考慮過自己的終身大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從女兵入伍的甄選,到耳鬢廝磨的集訓,到為他人做嫁衣裳的操勞,政委兩袖清風纖毫不染。

政委不相信愛情,政委只相信革命。不過,政委很快地調整了自己的思維,形勢走到了這一步,為了革命的利益,他需要做個決斷。安疆沒有安置好,他作為女兵訓練隊的隊長兼政委,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要給安疆一個去處。當然了,最主要的出發點是他不願上級為一個孤獨女兵花費腦筋,給組織添亂。政委周盤考慮之後,對安疆說,我對你有一個想法。

安疆淚眼婆娑,用力點頭。

政委語調平淡地說,不知你想過沒有,我也是首長,級別允許娶你的。我要向上級打一個報告,批准了,我們就結婚。不是我近水樓臺先得月,是你實在沒有人要了。剩你一個人,別給組織上添亂。

政委本不想傷了安疆的心,可政委沒辦法。政委覺得實事求是,是對安疆的最好交待。

安疆默默地聽著,蘊含已久的淚水一線落下。政委抹去她的淚水,說,你哭什麼?你要是不願意,我就不打這個報告了。

安疆就給政委敬了一個軍禮。安疆的軍禮極其標準,政委下意識地還了一個軍禮。他們的戀愛就在這兩個軍禮的致敬過程中,從開端迅速深入。報告遞上去了。在等待批覆的日子裡,政委恪守軍紀,與安疆沒有任何形式的親暱。政委在沒有得到組織認可之前,不會越雷池一步。安疆在那些日子焦灼不安,她既怕組織上不批政委的報告,自己將流離失所(其實不至於),又怕一旦組織上批准了政委的報告,自己將如何面對政委?

第四十章

日子緩緩過去,誰都看不出來政委安疆之間有何異常。其實安疆躲著政委。裝作什麼事也不曾發生?安疆做不到。對政委格外親近?安疆也做不到。雙方都在想,此時走得太近乎了,一旦組織上不批准報告,可怎麼辦呢?政委遠遠走來,安疆就有意拐彎或者乾脆蹲下繫鞋帶。這當然很拙劣,幸好誰也不注意到這個沉默寡言的女兵。

那一天,政委到處找安疆。政委向每一個碰到的人,問安疆在哪裡。政委終於在羊圈找到了安疆,安疆正在把幾隻小羊趕進柵欄。宰羊都揀膘肥體壯的下手,體弱的反倒活到最後。

政委對安疆說,今天就把這幾隻羊殺了。

安疆驚恐地護住小羊說,它們還沒長大。

政委說,等不及它們長大了,訓練隊就要解散,會餐。

安疆不甘心地說,我要是跟大家說,不會這個餐了,這幾隻小羊是不是就能保住性命?

政委說,就算大家都同意你的意見,還是要殺羊。今晚是我們的婚禮。

政委說著,拿出了上級組織的復件。安疆愣在那裡,木雞一般。政委走過來,拉住了安疆的手。在這之前,政委也和安疆握過手,那時安疆感到政委的手像冰冷的石板。這一次,是和一隻鉻鐵接觸,安疆被燙傷了。

見安疆非常緊張,政委就抽出了自己的手,說,安疆,你準備一下。

安疆惘然地說,我準備什麼?

政委笑了,說,其實你什麼都不用準備,雜事他們去辦。訓練隊明天正式解散。

政委走了。安疆抱住咩咩叫的小羊,淚水湧流。小羊舔著安疆的眼淚,那些眼淚很鹹很鹹,小羊缺鹽。

留守人員都知道了婚禮和解散的事情,大家忙著,沒有人和安疆說話。也許,他們不知同這個即將成為政委夫人的女人說什麼好。安疆就很閒散,燒了一鍋水,把自己渾身上下洗了一遍。在戈壁灘上,洗澡燒水是很奢侈的事情。安疆不知別的新娘在出嫁前要做些什麼,她撫摸著自己的身體,有一種告別的惋惜。她想到了表姐的話,第一次對錶姐有了深深的想念。表姐是個聰明女人,她料到了這一切。可是,即使表姐在身邊,她又有什麼法子呢?安疆是自願的,安疆沒有受到任何強迫。她如願以償,又悵然若失。

安疆細細擦拭著自己每一寸肌膚,好像那是一棵從泥土中剜起的白菜。安疆把自己打掃乾淨,連耳朵眼都掏了掏。在軍隊裡是沒有挖耳勺的,安疆就用一根小小的紅柳棍代替。

晚上到了。戈壁灘上的夜空有一種寶藍色的神秘。星星好像奶牛凸起的乳頭,把燦爛的星光注入大地。留守人員在大塊羊肉的激發下,說了很多祝福的話。安疆知道,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