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手鐲,他沒有在意,他對女人的首飾缺乏任何鑑別能力。乃芳的孃家是城南有名的李記壽材店,店堂裡豎著各種規格和質地的白木棺材,柴生每次去岳父家就像去一座大墳場遊逛。在臨近壽材店的街道一側,柴生夫婦看見了一座由棉花加工廠改建的日本兵營,大約有一箇中隊的日本士兵在鐵絲網後面列隊訓練,吶喊聲傳得很遠很遠。
你看那些日本兵多滑稽,那麼短的腿,那麼長的鬍子,乃芳從車座上側過身注視著兵營,她的瘦長的臉因為歸家的喜悅而泛出健康的紅暈,乃芳拉著柴生的手說,你看呀,你聽他們嘰哩咕嚕叫得多滑稽。
滑稽什麼?一刀捅死你就不滑稽了,柴生說。
說實在的,我覺得他們很可愛,我討厭仗勢欺人的黑狗,也討厭那些鄉下佬出身的黃狗,可我不討厭那些日本兵,乃芳說著嗤地一笑,她看看柴生,他沒有答腔。
柴生覺得乃芳的話很荒唐,但他並不想作任何反駁。女人天生長了副纖弱而多變的腦爪,她們腦子裡閃現這樣那樣的怪念頭是不足為奇的。
八月十三日下午,兩個年輕的日本士兵搖搖晃晃地走出城南的兵營,他們喝醉了酒,藉著酒勁強行衝過了門口的崗哨。他們是出來做一種特殊的遊戲的,比賽殺人,在狂熱的酒醉的情緒中他們商定了這個計劃,他們想比較一下,誰殺的人更多一些。
首先遇難的是兵營門口賣西瓜的小販和買西瓜的路人。賣西瓜的小販看見兩個日本上兵端著刺刀走過來,他捧著半隻切開的紅瓤西瓜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