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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們或者得到一種啟示或者得到愉悅。這一類散文,它多是多義性的,主題的模糊,讀者可以從多個角度能進入的。這類散文,最講究的是真情和趣味。沒有真情,它就徹底失敗了,而真情才能產生真正的詩意。這裡我談一個文學藝術作品秘結的問題。這是我在閱讀別人作品和自己寫作中的一個體會。任何作品都有它產生的秘結。有的是在回憶,有的是在追思,有的是在懷念。比如,我們讀李商隱的詩,“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我們都覺得好,我們之所以覺得好是它勾起了我們曾經也有過的感情,但這些詩李商隱絕對是有所指的,他有他的秘密,只是這秘密誰也不知道。歷史上許多偉大文學藝術作品被人揭開了秘結,而更多的則永遠沒人知道。這就說明,文學藝術作品絕對要有真情,有真情才產生詩意。現在有些散文似乎蠻有詩意,但那不是真正的詩意。如有些詩一樣,有些詩每一句似乎都有詩意,但通篇讀完後,味似嚼蠟,它是先有一兩個好句子然後衍變成詩的,而有些詩每一句都平白如話,但整體卻留給了我們東西,這才真正稱做詩。我是害怕那些表面詩意的浮華的散文。現在人寫東西,多是為寫東西而寫東西,為發表而發表,這是我們現在作品多而好作品少的一個原因。試想想,你有多少詩意,有多少情要發?我以前讀《古文觀止》,對上邊的抒情散文如痴如醉,然後我專門將其中的一些作者的文集尋來閱讀,結果我發現那些作者一生並沒有寫過多少抒情散文,也就是那三五篇,而他幾十萬的文集中大量的詩詞、論文、序跋,或者關於天文地理方面的文章。我才明白,他們並不是純寫抒情散文的,也不是純寫我們現在認為的那種散文的,他們在做別的學問的過程中偶爾為之,倒寫成了傳世的散文之作。現在的情況也是這樣,一些並不專門以寫散文為職業的人寫出的散文特別好,我讀到楊振寧的散文,他寫得好。季羨林先生散文寫得好,就說餘秋雨先生,他也不是寫散文職業的。說到趣味,散文要寫得有趣味,當然有形式方面的、語言方面的、節奏方面的許多原因,但還有一點,這些人會說閒話。我稱之為閒話,是他們在寫作時常常把一件事說得清楚之後又說些對主題可有可無的話,但是,這些話恰恰增加了文章的趣味。天才的作家都是這樣,有靈性才情的作家都是這樣。如果用心去讀沈從文、張愛玲、林語堂他們的散文,你就能發現到處都是。

說散文(4)

七、關於事實和看法。

我們已經厭煩那種政治概念性的散文,現在這類作品很少了。但現在哲理概念性的散文又很多。政治概念性和哲理概念性在思維上是一致的。有許多散文單薄和型別化,都牽涉到一個問題,即對事實的看法,也就是說事實和看法的關係。到底是事實重要,還是看法重要?應該說,兩方都重要。事實是要求我們寫出生活實感,寫出生活的原生態,這一點不管是小說還是散文都是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那些政治概念性和哲理概念性的作品就是缺少這些具體的事實,所以才不感人。但有了事實,你沒有看法,或不透露看法,那事實則沒有意義,是有肉無骨,撐不起來,但是,有一種說法,事實是永遠不過時的,看法則隨著時間發生問題。這種現象確實存在,比如“文革”前一些農村題材的作品,人物寫得都豐滿,故事也很好,但作品的看法都是以階級分析法來處理的,現在讀起來覺得好笑。這就要求,你的看法是什麼樣的看法,你得站在關注人、關注生命的角度上提出你的看法,看法就不會過時。好的散文,必須是事實和看法都有,又融合得好。

八、散文的雜文化。

閱讀三四十年代一些散文大家的作品,和閱讀一些翻譯過來的外國的散文,我有這樣一個感覺,即那些大散文家在寫到一定程度後,他們的散文都呈現出一種雜文化的現象。當然,我指的雜文並不是現在我們所流行的那種雜文,現在的雜文多是從古書裡尋一些典故,或從現實生活中尋一些材料,然後說出自己的某種觀點,我指的是那種似乎沒有開頭結尾沒有起承轉合沒有了風景沒有了表面詩意沒有了一切做文章的技巧的那一種寫法,他們似乎一會兒天一會兒地,一會兒東一會兒西。這種散文看似胡亂說來,但骨子裡盡有道數。我覺得這才算好散文。我可以舉我一個例子,我寫過很多散文,有的讀者來信,說他喜歡我早期的散文,但我自己卻喜歡我後來的散文,我這裡舉我的例子並不是說我的散文就好,絕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為什麼有人認為我早期散文好,而我自己又為什麼覺得後來的好,我想了想,早期的散文是清新,優美,但那時注重文章的做法,而那些做法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