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挖洞時,你好比是隻老鼠,嗅覺再靈敏,那也是地下工作者,見不得光亮,就算有黑貓警長給你把門,那家裡頭不是還有個母老虎,虎視眈眈嗎?於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流行起飯後長城的傳統〃國粹〃專案,清唱起來有多人和聲,不止是二重唱。
當然,這樣的牌局不大可能隨老頭子的,像他那樣日理萬機的,是沒有精力消耗在長城上的,官銜越是達到一定層次,嗜好也就越單一,分身無術不是?只能忍痛割愛,老頭子保留了收藏愛好,丟棄了垂釣之雅。他只是節日期間偶然跟自家的親朋好友小賭怡情,老頭子的技術也只配窩裡鬥,受宰的物件,誰也不會把他當領導看,而是索取利市的最佳機會,輸錢反而是件快事,只會發生在官家內部,非敵我矛盾。但也有特例,比如某位上層領導正好就愛這一手,那時候老頭子最犯難了,牌技太差怎能取悅於上司啊?可這長城之術又非一日之工能練就出的,得日日復日日,才能做到收放自如,得心應手,跟在女人身上施展功夫,有著天壤之別,那是本能,天生有把子就會幹活,無師自通。在特定狀態下,老頭子要陪著搬磚頭,卻叫磚頭砸了自己的腳。遇到新手的長城,在面對老苦力時,往往偏向嫩手,像是在引誘新手進一步磨鍊下去,蛻變為老手,最終給它城牆賣苦力。長城偏向你了,手氣自然好,讓你招風喚雨的,由不得你不和,可分明是和牌卻又不敢推倒,生硬地將摸到的牌又打出去,這種感受有點像鑽洞,洞天別開,一瀉千里,卻拔不出腳來,被淹在水中,癢酥酥的。沉陷其中的老頭子也沒有退路,只好耗下去,直到上司摸到翻牌,才擦拭額上汗水,暗籲一口長氣。事過之後,他也會造作地感嘆一聲:這打麻將有時候也很簡單嘛,比打鳥容易!其實他打獵技術才高超,天上飛的,地上跑的,一瞄一個準。麻將就是麻雀啊!為什麼老頭子節日裡在自家玩耍跟陪領導是兩種不同的境界,老頭子問過,我也納悶,難道這〃長城〃就是田埂,也遵從肥水不外流的農田規則?反正在外,他手氣特好,只能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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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節:市長司機(26)
你可能要問:這樣級別的領導也賭博?答案是肯定的。當官的不只是跑到澳門背後耍一把,麻將臺上也換了個方式,你只見大小不一的小塑膠碼兒,沒有現金,現金要在領導起駕離開時,用個信封裝好,塞給領導的小秘,小秘也心領神會,知道那是昨晚檯面的錢,賭資不算受賄,也就替領導笑納了。
事後那位領導會跟秘書故作怪責狀,問:你怎麼又收下了,咱說好玩玩嘛,這不成賭博了?
因為老頭子對此〃長城〃之磚不感興趣,我記憶中只替他收過三四回信封,沉甸甸的。
我沒看好中場巴拉克,德意志輸球了;我同樣沒看好後座吳副市長,也就揩不了油水。別看我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說:不在乎那點油水,薪水夠吃就知足了。可一旦付之實踐,我感覺悵然若失,旁的不說,每天都是孤零零一個人窩在小車班裡,實在太丟人現眼了。
大小〃書記〃走前跟我打招呼的神態,分明在嘲笑:你也有今天啊。
秘書長大人見我哈欠不絕,就讓我到他辦公室坐坐,喝茶解悶。他是老頭子當年跟班的,一手提拔上來,摸爬滾打這麼些年頭了,本以為這次換屆他能得到夢寐以求的副市長寶座,結果原地踏步,心情可能跟我一樣,沉重又失落。
秘書長一上來就說了句:沉住氣啊,很快會忙起來的。口吻跟老頭子差不多。
秘書長姓蕭,四十多歲,教書匠出身,平常文屁沖天的,偶然有豆腐塊兒類的文字出現在省報上,他就特意剪裁下來,裝訂到一塊兒,放在辦公桌最顯眼的位置上。私下裡我一直管他叫老蕭,他老覺得不得勁,有損他秘書長的薄面,可我就是改不了口。
我剛道出一聲〃老蕭〃,老蕭同志的臉就掛不住了,猛吸一口煙,說你該擺正位置了,吳副市長可不同於老領導,沒人慣著你。
我算聽明白了,這人啊,一失寵,妃子就成了婊子,該露奶子就得露。我終於改口了,道出官位來,秘書長這才點頭說:這就對了,學會圓滑你才能開好新方向盤。閒扯了一會兒,見秘書長電話不斷,每年這時候會議特多,上傳下達都靠他秘書長做紐帶。等辦公室主任過來聽令時,我退了出去,臨走特意提高嗓門叫出句:蕭秘書長,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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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節:市長司機(27)
圓滑往往從稱呼開始,我開始圓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