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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29軍夠兇的吧,照樣也沒擋住日本人,你一個文人能怎麼樣?你得認頭,愛誰來誰來,國家的事犯得上老百姓操心嗎?誰來了也得把日子過下去。

北平的南城歷來有“梨園之鄉”的美稱,因前門外一帶商號集中,隨之而來的旅店、戲園子等服務娛樂設施也相繼開業,當初徽班進京時就住在這一地區,昆班和梆子班及後來形成的京城也相繼在這一帶演出、居住,雖經幾度喬遷,但終未離開南城前門外一帶,加之梨園界相互結親,構成家族,二百年來居住著數以百計的梨園世家。

武生名角兒楊易臣的寓所位於煤市街南口內的大馬神廟11號,院子坐落在衚衕路南的一個寬巷內盡頭處,宅第大門朝東,分南北兩院,南院住著楊易臣的母親楊劉氏;北院為楊易臣一家居住。文三兒把洋車停在院門外,扶羅教授下了車,楊家的傭人王媽一見羅教授便趕緊進院去向主人通報,羅教授和楊易臣是老朋友,此處他常來常往,熟悉得很,便不等主人迎接,徑直走進院子,文三兒替羅教授拎著點心匣子跟在後面。

楊易臣的院子不大,南牆上滿是“爬山虎”,整面牆呈墨綠色,植物吸收了大量的陽光,給院子裡帶來一絲涼爽。院子中間是藤蘿架,綠蔭下放著藤椅和茶几,旁邊放著養金魚、荷花、綠毛龜的幾個大缸,花壇裡種有乾枝梅,還有盆菊,藤蘿架上掛著蟈蟈籠、盛蟋蟀的葫蘆,院子裡的橫竿上掛著幾個鳥兒籠子,籠中有百靈、黃鳥兒、紅子等品種的鳥兒,據說這些花鳥蟲魚都是楊易臣用來觀察以提高藝術修養的。

楊易臣的女兒楊秋萍先迎了出來,很有禮貌地向羅教授問好:“羅伯伯好,我爸爸正在換衣服,馬上就來。”

羅教授問:“秋萍啊,好久沒見了,你也上大學了吧?”

“羅伯伯,看您這記性,我去年就考上燕京大學了,暑假結束該上二年級了,您還向我祝賀過。”

“對對對,我才想起來,看我這記性,我家夢雲也是去年考上燕大的,你們是同學嘛。”

楊易臣匆忙從北房中迎出來,衝羅教授抱拳道:“羅先生,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羅教授還禮道:“楊老闆客氣了,近來身體可好?”

“身體倒無大礙,就是心裡憋氣,來,請坐,藤蘿架下涼快。”楊易臣招呼著,兩人分別落座,楊秋萍叫傭人送上冰鎮的酸梅湯後便返回自己房間。

文三兒坐在魚缸旁的陰涼下一邊喝酸梅湯一邊東張西望,他是第一次來楊家,對這裡的一切都感到很新鮮。算起來文三兒也是楊老闆的鐵桿戲迷,三年前他拉包月時隨東家進過廣和戲園,聽過“蹭戲”。

廣和戲園分兩層,戲臺三面都有座位,樓下正面叫“池座”,樓下戲臺兩側叫“兩廂”,兩廂後面靠牆處備有高木凳,俗稱“大牆”。“池座”後面是“軍警彈壓席”,這是為維持戲園內治安而設定的,軍警人員不但白看戲,還有茶點伺候。像文三兒這類看“蹭戲”的人一般都上了“大牆”,這裡看戲角度不太好,只能看角兒的側面。那天的大軸戲是《長坂坡》,楊易臣演趙雲,東家在池座前排落座兒,一邊喝茶嗑瓜子一邊拍桌子叫好,文三兒在“大牆”上擰著脖子看,不一會脖子就“落了枕”,但這絲毫沒有影響文三兒的興致。

那天楊易臣一出場就得了個滿堂彩,看戲的觀眾自不必說了,就連戲園裡拎開水壺、甩手巾把的夥計們都忘了工作,站在過道兒上大聲叫起好來,整個戲園子都沸騰起來,就像開了鍋……文三兒的嗓子都喊啞了,一不留神竟從“大牆”上栽下去,把腦袋磕出個大紫包……

楊易臣的扮相實在是迷人,他飾演的趙雲器宇軒昂,極富大將風度,臺步一走竟是滿臺生輝,臺下有錢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婦都瘋了,甭管多貴重的戒指項鍊,摘下來就往臺上扔,恨不得把自己也變成什麼物件扔上臺去,最好直接扔進楊老闆的懷裡……楊易臣難怪有“活趙雲”之美稱,果然是名不虛傳。文三兒這輩子沒佩服過什麼人,但看完《長坂坡》後,對楊易臣崇拜得五體投地,他到處託人打聽,楊老闆家缺不缺拉包月的?要是能給楊老闆拉包月,只需管吃管住,文三兒寧可不要工錢,能天天聽楊老闆的戲,少活十年都成。

楊易臣成名於十年前,那年他應天津會芳園經理趙寶光的邀請赴津門演出,頭天演勾臉戲《鐵籠山》,次日是短打戲《惡虎村》,第三天演長靠戲《長坂坡》,三天下來轟動津沽,一炮而紅,趙寶光經理死活不讓走了,非要加演一場,楊易臣見盛情難卻,只得又加了一場《豔陽樓》,這下子讓津門戲迷都進入了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