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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在也預備這東西了,環交通把好習慣都攪糟了。〃

〃簡直胡扯淡,艾略特,〃布太太說。

她的口氣相當溫和,然而堅決,使我不由而然覺得她是個有個性的女人;我並且從她看艾略特那種信然自得的神情,可以猜出她絲毫沒有把他當作了不起。我肚子裡尋思,不知她把格雷戈裡·布拉巴宗看作是哪一等人。布拉巴宗進來時,我就看見他用內行的眼光把屋子裡掃一下,兩道濃眉不知不覺抬了起來。這的確是間奇怪的屋子。桌布、窗簾布、椅墊、椅套,全是一式的圖案;壁上厚重金鏡框裡掛的油畫,顯然是布家人在羅馬時買的。拉斐爾 派的聖母,基多·里尼 派的聖母,蘇卡呂厄 派的風景,龐厄尼 派的古蹟。還有他們住在北京時的紀念品,雕得都滿的海梅桌子,巨大的景泰藍花瓶,還有些是從智利或者秘魯買來的,硬石刻的胖人兒,陶製的瓶子。一張奇彭代爾的書桌。一隻嵌術細工的玻璃櫥。燈罩用白綢做的,不知道哪個魯莽畫家在上面畫了些穿瓦託式裝束的牧羊男女。屋子看上去真使人作嘔,然而不懂什麼緣故,卻還順眼。這裡有一種安逸的,住了人的氣氛,使你覺得這許多荒乎其唐的大雜燴自有它的道理。所有這一切湊合不上的東西都屬於同一類,因為它們是布太太生活的一部分。

我們才喝完雞尾酒,門開處,進來一個女孩子,後面跟著一個男子。

〃我們遲了沒有?〃她問。〃我把拉里帶回來。可有他吃的嗎?〃

〃想來有吧,〃布太太笑著說。〃你按下鈴,叫尤金添、位子。〃

〃他才替我們開門的。我已經告訴他了。〃

〃這是我的女兒伊莎貝兒,〃布太太轉身向我說。〃這是勞倫斯·達雷爾。〃

伊莎貝兒趕快跟我握一下手,來不及地就轉向布拉巴宗。

〃你是布拉巴宗先生嗎?我真渴想見你。你替克萊曼婷·多默裝飾的屋子我真喜歡。這屋子糟不糟?我好多年來都想法叫媽收拾一下,現在你來芝加哥,真是我們的機會到了。老實告訴我,你覺得這屋子怎樣?〃

我知道布拉巴宗死也不會說。他很快張了布太太一眼,可是她臉上泰然自若,一點看不出什麼。他斷定伊莎貝兒是重要人物,就發出一聲狂笑。

〃我敢說這屋子很舒服,種種都很好,〃他說,〃不過,你要是直截了當問我的話,那麼我覺得確乎相當的糟。〃

伊莎貝兒長得高高的,橢圓臉,直鼻樑,俊俏的眼睛,豐滿的嘴,這一切看來都是布家的特徵。人秀氣,不過胖一點,大約是年齡關係,等她長大一點就會苗條起來,一雙有力的長得很好的手,不過也嫌肥一點;短裙子露出的小腿也嫌肥。面板生得好,顏色紅紅的,和適才的運動以及開敞篷車回來都不無關係。人容光煥發,充滿活力。十足的健康體質,嬉皮笑臉的高興派頭,對生活的滿足,和從內心裡流露出來的幸福感,使人看了心花兒都開。那種自如若堂的風度,不管艾略特多麼文雅,和她一比都不免有點俗氣。布太太那張慘白而有皺紋的臉在她的朝氣襯托下,看去簡直疲憊和衰老了。

我們下樓去吃飯。布拉巴宗一看見飯廳,眼睛就眯起來。壁上糊的暗紅紙,算是冒充花布,掛些臉色陰沉死板的男女肖像,畫得糟透糟透。這些人都是去世的那位佈雷德利先生的近系祖先。他自己也在上面,一撮濃上須,僵直的身體穿著禮服和白粉漿的領子。一張布太太的像,是九十年代一個法國畫家的手筆,掛在壁爐上面,穿著灰青緞子的晚服,頸上珠串,髮際一顆鑽石星,一隻滿戴珠寶的手捏一條編織領巾,畫得連針腳都一一可數,另一隻手隨隨便便拿一柄鴕鳥羽扇子。屋內傢俱是黑桶木的,簡直笨重不堪。

大家坐下時,伊莎貝兒問布拉巴宗,〃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我敢說一定花了不少錢,〃他答。

〃的確,〃布太太說。〃這是佈雷德利先生的父親送我們的婚禮,被我們帶著跑遍了全世界。里斯本啊,北京啊,基多啊,羅馬啊。親愛的瑪格麗達王后非常豔羨它。〃

〃假如是你的,你把它怎麼辦?〃伊莎貝兒問布拉巴宗,可是,不等他回答,艾略特就替他說了。

〃燒掉,〃他說。

三個人開始討論怎樣裝飾這屋子起來。艾略特力主路易十五的裝璜,伊莎貝兒則要一張僧院式的餐桌和一套義大利式椅子。布拉巴宗認為奇彭代爾比較適合布太太的性格。

他轉身看著艾略特,〃你當然認識奧利芬特公爵夫人的?〃

〃瑪麗嗎?頂熟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