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賬!”厲風行道。
的確,當下最重要的事,是要帶領麾下兵馬,衝破這黑暗荒城。
“卻是有一些歸順的魔人,想賴在這裡不走的。”蕭駿馳的臉上,帶著些抑鬱。
“為什麼?”吟兒一怔。
“他們說這裡是死門,在死門之中必死無疑,既然必死,不如不躲,越躲下去,死得越慘。”蕭駿馳說。
“哪個人不是必死的,人不都是向死而生麼?”吟兒道,“務必要將他們調動起來,一個都不落在這裡。”
“竟然有人不願意走的。”莫非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越是在死門,就越要有求生欲。這一點就是我們和魔人的不同。”
“全力以赴就是。”厲風行聽得這求生欲三字,明顯鬥志燃起。
“想必這裡的機關陷阱,不是一般的兇險。大家走過的時候,務必要小心謹慎。”文暄提醒。
荒死之城,生存之道。
盟軍行經之處,有實有虛,亦真亦幻。本以為那些美輪美奐的建築皆是蜃樓,卻意外發現,當中有幾座風格相仿的樓閣竟是真的,與周圍景色溶於一體毫不突兀,也像極了這個置身於他們當中的金人,任誰也分不清真假。
不遠不近處,忽然有幾聲鐘響,清晰於耳邊迴盪。鐘聲,原來上一次在桃源村裡諸葛其誰用來殺人的鐘聲,在這裡。一起敲響的時候是音樂,而交叉嘈雜的時候就是殺人武器。
迷霧裡原本光線輕微低迷,卻忽然從當中一座高屋半掩的門扉之內,透現出一絲耀眼的亮,沒有看錯,那正是天光。粗略一算,他們在死城裡跋涉了那麼久,現在也該是午後了。
“出口在那裡!”不知是誰提了一句,淮南十五大幫有二三十個幫眾,迫不及待,一湧而入。
“危險!別進去!”莫非大驚,只攔住後面那群亟待進入的,訇地一響,先行闖入的近三十人,全部被關閉於那高屋之內。
“盟主,這……會不會是邪後的‘熔窟’!”有魔人慘叫著一知半解。
“熔窟?”一切都來不及,所有出口,皆被封死。下一刻,高屋驀然變熔爐。
“快將門開啟!”吟兒即刻下令,卻還是為時已晚,站在離門還有一段距離的一干人等,已經清清楚楚感受到那種瞬間襲來的灼熱,更有甚者,當時就汗流浹背。屋內火勢如何溫度多高,根本無從想象。
當火燒得熾熱,吞噬得瘋狂,就算這扇門它不會傳遞熱量,壓力在它也根本打不開!
深入黔西之後,第一次,眼睜睜體驗著生命消亡卻無濟於事,隱隱約約,還記得門扉裡適才傳出的那道耀眼的光亮,烙印一樣,天光的色彩,其實,它暗示著死亡是嗎?
那就是天光,那就是出口,也許。
待盟軍終於拼死開啟那熔窟之門,火勢驟然更大,高屋被火燎燒透了,濃煙深處,早已不再有人掙扎,嗆人的氣味從四面八方傾瀉到五臟六腑,一咳嗽,就有更多的菸灰倒灌,漫天熱霧宣告著一切都已經被蒸發殆盡,餘下的都苟延殘喘著,空氣被烘烤得滾燙而橘黃,還有黑色碎末粉塵漫天飛舞,枯焦味揮之不去。越往裡看,煙層越厚,根本不可能有人生還。
“原來,是真的……”不知是誰,喃喃說了一句,真的?真的什麼?
當泥土被燒紅,天空也熬得乾涸,有枯枝在被火燒熱的風中迴轉,烏雲把荒城的恐怖掩蓋,這裡真的是戰場,是戰場就不能避免死傷,破陣不會那麼簡單,他們在來之前就知道。可為什麼,當死傷突如其來時,如此措手不及。
虛幻的東西它不殺人,它只是在嚇人而已。真實的才最可怕。
這是邪後送他們的火陣,出現在他們以為兇險就快被他們拋棄的時候,兇險,往往都出現在這個時候。
很多情況下,害死人的,還往往就是求生欲。如果他們不是這樣迫不及待。
最後,只有幾撮瀕危的火種順著斷枝在蠕動,為目前倖存者的生路照明。
鐘聲忽然凌亂。
第三十六章 挽天河;洗膏血(8)奪魂
鐘聲亂,心的期待接著散。
就算沒有鐘聲來配合,其實他們也會被這熔窟的慘烈震驚,目睹死生交疊的那瞬間,悲觀者一定會萬念俱灰。
最面臨死亡的地方,才最會發現生存的模糊。所以敵人,一邊以求生欲誘出死者,也一邊將等死念植入生者。
“大軍……繼續前行。”吟兒剋制著內心的強烈震懼,帶著堅定的語氣向歸順魔人的方向,“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