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賢微弱的聲音,現在的他,意識並不模糊:“希望失憶之後,還能記得我們三兄弟的情誼,不要再像這次一樣,做對不起你們的事……勝南,新嶼,讓我再好好地看看你們,失憶之前,想要牢記你們的樣子……”他真是樂天,當所有人都在為他傷感,他語氣裡,竟還帶著一種輕鬆安慰。
“不會……不會這樣,不會再失憶……我們三兄弟,好不容易才到這裡……”新嶼觸碰到宋賢僵硬的肢體,知道宋賢就是寧孝容所說最嚴重的情形,身體麻木,感覺障礙。也許從現在開始,宋賢的身體會每況愈下尤其是記憶……想到這裡,新嶼雙肩都在顫抖,“為什麼……為什麼要受這種折磨……”
當新嶼悲痛欲絕,勝南卻不能流露脆弱,經過上次的劫難,他明顯要穩重更多也堅強更多:“宋賢,我要你記得這些記憶。你楊宋賢有太多非比尋常的經歷,不能簡簡單單就遺忘。一定要記得。記得這些,才更有意志恢復!”
新嶼連連點頭,淚流不止:“是,決不能忘,不能忘!”
宋賢卻搖了搖頭,苦笑著,臉色越來越差:“勝南,從前,新嶼什麼都聽你的,我也是,但這一次,請你聽我一句……只有我忘記,才能成全你和玉澤……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意識開始模糊,宋賢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只有勝南一個能聽見:“答應我,不要顧念我,好好愛玉澤……把玉澤獨佔,讓我失憶……”
阡強忍傷痛,立即示意那軍醫救宋賢,情況已經不能再耽擱片刻,宋賢卻執意要他答應,“答應我,勝南……讓我失憶,把玉澤獨佔,答應我……”
宋賢緊緊攥住阡的手,陷入昏迷只剩下這一個知覺。在場所有人的視線,因而集中於阡的身上,期待他快作答覆。
“好,我答應你。”阡低聲回答,良久,宋賢的手才漸漸鬆開,顯然方才是他最後的力氣,帶著滿足他毫無牽掛。
“無關之人都先離去,那個小姑娘留下就行。”那軍醫指定賀蘭山留下,似乎是看中了蘭山的處變不驚,“你來幫我照看著他。”
不知是自行走出來的,還是被別人擠了出來,恍惚間,已經置身帳外,新嶼腳步沉重不能再移,“怎麼會這樣?我真的沒有想過……有一天宋賢會傷到肢體麻木不能動彈……”
和新嶼一樣,阡也根本不願意離去。宋賢的溫度還留在手心,他堅信宋賢能頑強地恢復。九分天下之中,永遠有他玉面小白龍楊宋賢的一席之地……
卻為何,阡感覺得到自己的血流在放慢?流過每一寸經脈都那麼艱難,使阡清楚意識到,此刻他的血是冷的。
“林兄弟,吳當家,你們放心好了,那位是我們短刀谷的神醫,樊井樊大夫。他手裡沒有醫不好的人,柳大叔後腦勺上的傷,據說就是他治的,現在柳大叔照樣武功一流啊,腦袋上的傷一點都不影響……”看眾人盡皆沉默,海將軍意圖調節氣氛,“不過樊大夫的脾氣古怪,不想救的人送他黃金萬兩他也不救,想救的人他會追著你給你藥、纏著你給你包傷口……”海將軍說了一半停下來,他也知道,現在沒有人有心情跟著他的話題。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宋賢,相信樊大夫。”阡領會他的好意,低聲回應他,海將軍欣喜點頭:“對啊,沒有過不去的坎。說不定楊少俠還會因禍得福呢!”
“若是能夠早些發現,也許不會惡化到這種地步……”新嶼搖頭,“這幾天我一直和他一起,卻沒有發現他的反常……”
範遇低聲相勸:“吳當家,如果這是楊少俠命中躲不去的一劫,再怎樣制約也無濟於事。試想當時的他,為了找回自己的過去,是非去寒潭不可的,怨不得他,更怨不得別人……畢竟我們誰也不知道,寧家的寒潭會害了他,如果寧孝容不解釋,我們誰也不知道有這般的嚴重……”
“難道這一切,真的都是天意?”新嶼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阡:“勝南,也許真像宋賢說的那樣,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既然你已經答應了他,那就順著這天意,好好地去愛玉澤……一定要比以前更愛玉澤,連同宋賢那一份一起愛……雖然,我知道這樣對宋賢很殘忍……但畢竟……是宋賢的心願……”新嶼沒有講完,已然哽噎。
阡平靜地點頭,沒有悲傷流露,此刻就讓新嶼都覺得,對待宋賢,他的心可以這樣狠。
宋賢,我竟答應了你,讓你失憶嗎?為什麼,失去的是你,被懲罰的也是你,這段三個人的愛情,你付出得最多,憑何由始至終都是你在煎熬,你被折磨……
阡的心,隨著血漸漸冰冷而徹底僵硬: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