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母老虎的腳下忽然一滑,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歪靠在船艙上,同時蹲在船尾修船的船主喊了起來,“不好了,船底破了!”已經走遠的張大少爺聞聲回頭,也是驚叫道:“熊小姐,請快下船!張石頭,快叫人把老夫人的靈柩請上岸來,千萬不能碰到河水!”
還好,運河碼頭上一般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少船工、搬運工和裝卸工,張大少爺的忠僕張石頭將一大把銅錢撒出去後,馬上衝上來幾十名船工裝卸工,愣是把船頭已經入水的小船給抬了起來,船上的靈柩也被硬生生的抬上了岸,沒有隨著船隻傾斜而落到河中。見此情景,剛才差點嚇得昏過去的漂亮母老虎徹底鬆了一口氣,顧不得向咱們張大少爺道謝,馬上就衝著那船家吼道:“你這是什麼破船?差點把我二孃的靈柩都沉到水裡了,你說怎麼辦?”
“對,對,把我們的訂銀退來,還要陪我們損失。”同樣俏麗可人的丫鬟秀兒也大聲嚷嚷起來,很有些她家母老虎小姐的威風。這邊咱們的張大少爺不樂意了,回過頭來喝道:“熊小姐,還有這位姑娘,現在是計較銀錢的時候嗎?老夫人的靈柩要緊,你們快仔細看看,靈柩有沒有損壞或者碰到河水?”
咱們張大少爺的訓斥義正言辭,充滿凜凜正氣,訓得漂亮母老虎和漂亮丫鬟都是俏臉一紅,趕緊放過那船家過來檢查靈柩,還好,靈柩連半顆水珠都沒有沾到,更沒有破損。這時,那船家也過來哭喪著臉解釋道:“公子,小姐,實在對不起,小人這條船年久失修,經常滲水,剛才小人本想釘塊木板堵住滲水的地方,沒想到錘子敲得太重了一些,一下子就敲了一個大洞……”
“算了,算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怪不得你。也幸虧老夫人的靈柩沒碰到水,否則我絕對饒不了你。”咱們的張大少爺揮揮手,無比大度的放過了追究那船家的責任。見張大少爺如此說,那漂亮母老虎也不好意思繼續追究,便向船家問道:“那你的船還能不能修好?什麼時候能修好?如果修不好,我們可要換船了。”
“修好,當然能修好。”那船家象是怕被要求退船銀,趕緊答道:“小人的兒子已經去買材料了,一會買來了就馬上修。不過,今天之內怕是沒辦法修好了,起碼得修到明天早上去。”
“明天早上,那我們今晚住那裡?二孃的靈柩難道要露天過夜?”漂亮母老虎有些犯愁——雖說她現在已經不缺住店的錢,但一般的客棧也不會讓棺材進店啊。丫鬟秀兒插嘴說道:“小姐,我們還是換一條船吧,這條船破成這樣,根本不能坐。”
“熊小姐,請恕小生插嘴一句,靈柩換船不吉利。”咱們的張大少爺好心提醒道:“為了不驚動老夫人的在天之靈,依小生看來,小姐還是在臨清住上一夜,等船修好再走的好。再說了,臨時要找運送靈柩的船,怕也沒那麼容易。”
張大少爺的話還算有點道理,這年頭的人一向都迷信無比,拉空棺材都覺得晦氣,就更別說裝有死人的棺材了——所以漂亮母老虎在鎮江花了高價才僱到這麼一條老舊得快散架的破船。那漂亮母老虎當然也知道這道理,不由更加犯愁,為難道:“那該怎麼辦?不知道這裡的客棧讓不讓靈柩進店?”
“熊小姐,不必焦急。”咱們的張大少爺等得就是這句話,馬上擺出一副古道熱腸的模樣,拍著胸脯說道:“小生在臨清城裡房舍頗多,小生這就叫人去騰一個空院子出來,讓老夫人的靈柩進去過夜,熊小姐和這位姑娘,也可以住到那裡去休息一夜。”——咱們的張大少爺說到這,躲在人群中看熱鬧的馬俊和吳二少等一幫紈絝子弟頓時恍然大悟,個個心中慘叫,“操,今天這五十兩銀子輸定了!進了狗少的家,這漂亮母老虎還想清白著出來麼?”
“這……不太合適吧?”漂亮母老虎有些動心,紅著臉客氣推辭。咱們的張大少爺表情異常嚴肅,朗聲說道:“熊小姐,你千萬不能說這樣的話,老夫人對我張好古恩重如山,莫說她的靈柩在小生的家中過夜,就是葬於張家祖墳之中,又有何妨?更何況小生還想乘著這個機會,順便請一些和尚道士為老夫人唸經超渡,回報老夫人的恩德之萬一。”
漂亮母老虎心中暗叫僥倖,自己的家裡突遭飛來橫禍,親戚朋友和父親的故舊同僚害怕惹禍上身,紛紛與自家斷絕來往,世態之炎涼,讓人灰心。沒想到二孃無意之中救下的人,在此一刻卻如此熱情的伸出援手,出錢出力不怕忌諱的幫助自家——這樣知恩圖報的好人,天下能有幾個?當下漂亮母老虎也不再推辭,只是羞答答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張公子了。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熊瑚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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